第二章 遠山眉(1 / 2)

“官娼?”燕少千苦笑,看來真的不能做名妓啊,她是改了黛姬的名,可沒簽賣身契啊。就因為一個花魁的頭銜,她堂堂“墨衣劍”,竟被人誤作官娼,真是無奈啊。

“少千,讓韓若鯉知道你會武功,可以嗎?”正在自嘲之際,一把溫柔的聲音響起。

“有什麼不可以呢?他那麼呆,是不會說出去的。”

天真的語氣,篤定的表情,越微人隻好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有些人是大智若愚。”

“他是大智若愚不錯,可更是呆鵝一隻。”

“你怎知道?”玩味的語氣。

“不用知道,就算不是,也不麻煩,手起刀落,或是重設騙局,或是恢複身份,三選一並不難。”那入鬢的長眉因了那不甚在意的態度竟揚成殘忍的角度。

看著眼前語焉涼薄的燕少千,越人微忽然憶起他們到聞人樓之前的光景,不得不承認,她變了,又似乎沒有變。

三年前,燕少千十六歲。

人道是,二八少女嘉年華,端的是“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嬌態。

可燕少千是斷然沒有那含羞帶怯的覺悟的,那時的她似一柄傳世的劍,青鋒三尺,英華聚斂,一出鞘便是流光萬千。

作為她的師父,越微人知道:這樣一把劍需要的不是悉心收藏,而是肆意揮灑。於是,便有了“墨衣劍”的驚豔出場。當然,這一切出自他——越微人的手筆。

那是個好日子,九月初九,遍山茱萸,金菊怒放,加上秋高氣爽,風輕雲淡,實在是好到不能再好了。當然,也是好到讓人難忘的。

隻不過,讓“紅琴墨劍”難忘的是劍挑亦淑盟七大分堂的肆意痛快,讓亦淑盟難忘的是一朝滅門的震驚慘淡,讓江湖人難忘的是修羅地獄的屍山血海,而讓那滄瀾峰難忘的是赤柴琴音震江穀的一曲《天問》和弄影劍華彩萬千的一招“雲破月來”……

紅袍廣袖,青絲三千,緩帶當風,遺世煢煢獨立,十指彈撥,雙眉微蹙,天音一揮流瀉;

墨衣勁裝,青鋒三尺,飛身對月,展劍霍霍龍吟,長臂輕攬,鳳首低回,長嘯破月而來。

天下人都在猜測,亦淑盟與“紅琴墨劍”間有何恩怨糾葛,又與慕華山莊有何關聯,竟與十年前的慕華山莊一樣,於一夜之間慘遭滅門之禍。而這一切隻有越微人自己知道。其實那一戰是沒什麼緣由的,要說有,也不過就是讓“墨衣劍”名揚天下的由頭。

他隻是想將她送上一個傳奇的巔峰,想令她受世間人無盡的膜拜與尊崇,想讓她的名字從此於自己緊密相連無法分割。區區邪教亦淑盟,在紅袍客眼裏,不過是他愛徒的小小陪襯、微微點綴!

可他終究還是想錯了,燕少千哪裏在乎這些,一戰成名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個簡單的遊戲,隻是因為越微人,她才有玩的興致。人間名利,皆是浮雲,紅塵風月,不過爾爾。

因此,九月初十的太陽升起之時,她站在滄瀾峰頂與越微人比肩,遙望江上漁翁垂釣,卻隻留下幾句詩餘:

青峰劍嘯

知音攜怨

佛前燈灰已盡

飄搖過江湖風雨

怎識垂暮英豪

孤舟垂釣

綠蓑寒煙

雲中難尋遺跡

逍遙去孤舟執子

誰人再憶當年

她所要的不過是“綠蓑寒煙,孤舟垂釣,執子之手,再憶當年”。

言至於此,越微人一笑,二人攜手,翩然離去,空剩滄瀾峰臨江孤立。

江湖上,從此再沒有“紅琴墨劍”的身影……

兩年前,燕少千十七歲。

“師父,我們去聞人樓吧。”聲音很雀躍。

“閑逛,小住,還是久居?”戲謔的問話。

“當然是久居。”理所當然的口氣。

“去做什麼呢?”玩味的表情。

“玩一玩有何不可?”同樣玩味的表情。

“那……就玩一玩吧。”詭黠的笑容浮現在越微人的俊顏上,惡趣味一覽無餘。

於是,次日聞人樓出現了一對詭異的男女,那女子進門就擄了鴇母到上房,出來時聞人樓就多了一位黛姬。

“我要在這裏掛牌。”

“哎呦喂,我的小姐啊,穿成您這樣的,到咱這兒來掛牌,玩笑可開得大了!”就您頭上那隻釵,買下這聞人樓都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