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精騎兵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可對於許馳遠來說,這無疑是雪中送炭,而對於聞人辛來說卻可謂是晴空霹靂:長安若是無恙,那人是決計不會派援軍來幽都的,此次定是京中有變,若真是如此,那就非得速戰速決不可了。
將韓若鯉、杜涵川二人領入帳中,許馳遠指著邊防布兵圖,麵色不善,“眼下月氏也就是這樣了,圍城的計劃是別想再繼續了,糧草被燒也久戰不起,隻是這樣僵持著對大暨也是有害無益,既然你們來了,那就看看吧。”
杜涵川對行軍布陣是半點不在行,雖然自小對揮斥三軍這樣的事神往不已,但真臨到他頭上,也就那樣了。
韓若鯉則不同,畢竟在兵部呆了些日子,自小也算是熟讀兵法,一眼望去就看出幾分端倪,“總督大人可曾想過與月氏正麵開戰?”
“什麼意思?”許馳遠一聽也來了興致,走到圖跟前,衝韓若鯉一問。
“現下糧餉已至,也該是迎戰的時候了。月氏原先必是打的各個擊破的主意,那我們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拉長戰線,大暨是主戰場,分散兵力無妨,然月氏遠道而來,必覺吃力。”韓若鯉說了幾句,停下來看了看許馳遠。
許馳遠不語,隻點了個頭,意思是繼續,於是,韓若鯉又道:“真正打起來,可派三萬騎兵以箭形逼進月氏大營。”說到這裏他頓住了。
許馳遠不知何事令韓若鯉為難,道:“韓將軍但說無妨。”
“末將有一事相問。”韓若鯉甚是認真。
許馳遠也不含糊,“說。”
“軍中可有臂力驚人的神射手?”
“要他何用?”
“月氏大營一破,主將現身,有道是:擒賊先擒王,若能一箭射下那人,豈不幹脆?”韓呆果然是韓呆,將戰事也想得如此簡單,杜涵川在心中暗歎。
許馳遠則像想到什麼似的,盯著示州,一動不動。邛州、畀陽、幽都,三城相連乃是淺淺的一彎弧形,恰好箍住月氏老巢。
羌幽十三州雖有七十萬大軍,而幽都也不過執其中一二,加上韓若鯉帶來的五萬精騎兵也不過湊足二十萬兵馬。
可月氏有意紮營於示州,為的的確是先撕開幽都這道口子,再舉兵入侵大暨,如此若令邛、畀、幽三城聯防,自東西二翼包抄,再著精騎兵五萬突圍,定能一舉擊退月氏。
想到這裏,一向在諸人麵前不苟言笑的許馳遠薄唇輕勾,嘴角綻出一個罌粟般招搖誘惑的笑容,看得韓杜二人背後一涼,不愧是燕禮恭的親信,笑將起來也是如出一轍,隻是燕禮恭麵容冷峻,更添三分寒意。
許馳遠也不再管他二人,自顧出了帥帳,仰頭看了看白雲微醺、驕陽似火的天,閉了眼又聽了聽風聲,片刻又回到帳中,對著杜涵川問了句:“杜大人可曾聽說過天罡破雲弓?”
聞人樓在長安獨樹一幟是因了風花雪月,可在江湖上聲名遠揚卻是因了一把弓:天罡破雲弓。
昔年,冠軍侯聞人措卸甲歸田,因尤嗜美色而建聞人樓於牡丹巷口。
當時的聞人樓有兩樣至寶,一是美人,曰:“滿庭芬芳”,即曆代聞人樓的當家花魁;二是良弓,曰:“天罡破雲”,即當年聞人將軍抗擊胡虜、橫掃千軍如卷席時使的那把蟠龍金絲、玄鐵玉扣硬弓。
隻不過如今美人依舊笑春風,可那把傳奇良弓卻已不知所蹤。
這樣的來曆,這樣的名聲,杜涵川這樣素愛廣納奇聞異事的人如何能不知?遂道:“略有耳聞。”
“明日,本將便用這天罡破雲弓射下他月氏右將軍莫雷的腦袋。”繾綣的柳眉因了那狠絕的氣勢而飛揚跋扈起來。
而杜涵川一聽心下狐疑,許家的養子何時得了那把名動天下的天罡破雲弓?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露出來,莫非他與聞人樓亦有關聯?
翌日,幽都軍傾巢而出,大露後方空門,許馳遠一身天青勁裝,率二十萬兵馬親臨示州城下。
守門士官眼見黑壓壓的二十萬大軍向大營開來,趕忙通報。右將軍莫雷得信立刻趕到城樓之上,又見當日夜襲之人,心頭一把邪火頓時暴漲。
且看那人肆恣瀟灑,跨馬遊街一般悠然而至,兩軍陣前竟不著鎧甲,那雨過天青色的一襲錦衣,端的是玉樹臨風佳公子的風流,哪裏有對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