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鯉是個癡人,他認定的事誰也別想改變。當初,他肯不顧後果地將燕少千留在韓府就足以說明一切:他會為了他認定的人付出所有。
然而,這並不代表燕少千做什麼他都會不計代價地鼎力相助,譬如:現在。
“你怎麼可以這樣?為一己之私袖手天下,你於心何忍啊?”韓若鯉的問話從不會咄咄逼人,但也是振振有辭。
“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我本無心,又怎會有什麼於心不忍?”燕少千轉過頭來,迎麵就是一個讓人心涼到結冰的反問。
“少千,陛下待你不薄啊。”雖然韓若鯉眼看著燕少千被種蠱,但從融帝朝上的態度便可知:他對她還是極好的。
“他殺了我,這是對我不薄嗎?”平靜到不起波瀾的聲音,與先前的決絕截然不同。
而這一問,問住了韓若鯉,也驚呆了杜涵川。
“我還活著,對不對?”燕少千語焉淒涼,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知所雲,“活著的,是摩呼羅迦,不是燕少千!”
“摩呼羅迦?”杜韓二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胡說些什麼?你們這樣子不是很明白我在說什麼嗎?”他們那一致的驚恐表情告訴燕少千:他們知道摩呼羅迦的事。
“少千,告訴我們,你究竟怎麼了?”摩呼羅迦,這可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杜涵川亦是一臉鄭重。
“你們想知道?”揚眉陰翳一笑,燕少千衝念微一招手,白虎龐大的身軀緩步前來。她將手掌覆在念微額心,戾氣狂瀉,巨蟒圖騰就這樣漸漸顯現而出,那吞吐探縮的鮮紅色信子、瑩瑩發光的幽綠眼睛無一不昭示著摩呼羅迦真神的威力。
“這畜生隻不過恰好被微人尋到,但卻是我摩呼羅迦的坐騎,有它在你們才可得見摩呼羅迦的元神!”本是十分不尋常的事,可由燕少千說來,似是不值得一提。
然,這對杜韓二人來說,太過離奇。八部眾之首摩呼羅迦,力量之神,阿修羅王也忌憚三分的巨蟒化身,與眼前這身量修長、英氣逼人的女子竟是同一相貌!
“很不幸,今日摩呼羅迦應天重生,紫薇入命,必將取燕禮恭而代之!”燕少千涼涼地說著這一切,一句比一句更傷人心,“你二人不願從我,我不強求,但切勿與我為敵,否則,就請自求多福吧!”
“少千,不可以!”韓若鯉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就算是天命,陛下德才兼備,他日必為大暨中興之帝,你何必求一時之快、逞一時之強而多造殺戒呢?”
“三年前,滄瀾峰上,一天一夜劍挑亦淑盟七大分堂時,我已是雙手染血,又怎會在乎這所謂的殺戒?”冷笑一聲,她眉間的寒意又添三分殘忍。
“你這樣,越微人就不管嗎?他不會讓你卷進戰事之中的!”韓若鯉知道,隻有那個一襲紅衣如血的男人才能撼動燕少千冰冷的心。
此句一出,燕少千的眉眼霎時淒涼了下來,可譏諷的笑意依然不減,“微人嗎?他怎麼會管呢?”
兩句問語,有秋霜染就的紅葉凋零,那濃濃的自嘲刺痛了韓若鯉的雙耳,“他那麼疼你,把你寵到不能再寵,他看到你這樣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你的。”
“哦?”燕少千在內心不可遏製地失笑了一聲。
“那天你走出門都沒有回頭,你沒有看到他傷心的樣子,他是愛你的啊,所以才會因為擔心你打你,所以才會低頭向你認錯啊,你怎麼就不懂呢?”不知為什麼,韓若鯉覺得燕少千的表情在這樣的話語中越來越奇怪。
“我怎麼會不懂呢?”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她沒心沒肺呢?燕少千不明白,“我怎麼會不懂呢!我在你們眼裏就是沒有心的嗎?”
咆哮出一句悲憤的質問,燕少千步步緊逼:“你知道什麼?你怎麼會了解我們十三年來的點點滴滴?你怎麼會知道你口中的微人,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老天的意思!”
滿意地看到杜韓二人微張的嘴巴,燕少千又是一陣冷笑:“你口中德才兼備的陛下,愛上了他的禦前一品帶刀侍衛,毀了你口中愛我至深的越微人,你說微人怎麼從半死不活到可以站出來阻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