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意味長(1 / 2)

房州一旦拿下,奪取汴京就少了許多阻礙,燕少千便可以放心地將南方諸鎮交到沈晗的手裏,但,有一個人她是必然要親自過問的,這個人便是:聞人辛。

老實說:她很想殺了這個妖嬈如罌粟花的男人,因為他是一個高明的對手;同時,她很想籠絡這個妖嬈如罌粟花的男人,因為他是一個忠誠的人才。

在這樣矛盾的意誌驅動下,燕少千猶豫不決了好一陣子,終究是決定把選擇的機會留給這個風流倜儻的佳公子、處變不驚的良元帥。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是願意留下來為我打江山,成就豐功偉業,還是願意英年早逝,做個敗軍亡魂?”燕少千這一問問得極有講究,“我給你一個機會”這是寬容、是大度;“留下來為我打江山,成就豐功偉業”這是邀請、是利誘;“英年早逝,做個敗軍亡魂”這是威逼、是脅迫。

可她不知道,這樣講究的一問實在是多餘,因為這個妖嬈如罌粟花的男人早在十年前就將全部的忠誠托付給那個遠在長安的人。

麵對她這講究一問,聞人辛也不作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個英氣勃發的女子,他在這樣近的距離裏仔細地觀察著這個將燕禮恭的心牢牢占據的女子,突然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蛾眉舒展,薄唇淺勾,粲然一笑。

“你笑什麼?”燕少千覺得眼前這人仿若凋零前的春花,正在做最後的怒放。

“殿下知道陛下緣何將你放在心上?”不答反問,聞人辛秀美的側臉對著燕少千,唇邊的淺笑惑人心神。

“不想知道。”提到那個遠在長安的男人,燕少千心下一涼,橫眉冷對,寒氣四溢。

“殿下不知道你們兩個有多麼相似,難怪陛下會對你念念不忘。”也不管燕少千冰冷的眼光,聞人辛兀自感歎:“陛下廣有四海,卻沒有自由,而殿下,一無所有卻自由自在,在另一個自己身上找到夢寐以求的東西,那種心情定然是欣喜若狂。”

“他很快就會一無所有,隻是一樣也沒有自由。”因為他會死,死人有什麼自由不自由的。

“一樣的孤絕,一樣的高傲,一樣的才華橫溢,一樣的冷血無情,盡管皮囊不同,而那皮囊的內裏卻是如此相似,難怪啊,難怪。”一邊搖頭一邊感歎,此時的聞人辛不像在笑反倒像在哭。

“苦到極致即使是眼淚也流不出來了啊,我三十七叔之於你怕不隻是帝君這麼簡單吧?”一針見血,不隻是聞人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冷然發問的女子,連燕少千自己都吃驚於這個猜測的大膽。

“說不出話了吧?你為他出生入死,他對你冷眼相待,有意思嗎?”聞人辛驚愕的表情徹底出賣了他的內心,於是,燕少千更進一步,準備擊潰這個男人的意誌。

又要提到那句說了千萬遍的話:“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奪取房州,雖出師大捷,但也在意料之中。然,要毀了眼前這翩翩佳公子的心神,遠比攻城掠地難上千分萬分。

沉吟良久,聞人辛抬手撩了撩耳邊的鬢發,自嘲道:“是啊,沒意思。”

複又直視燕少千,那桃花眼微露□□,薄唇微啟道:“那殿下呢?袖手天下隻為一人,有意思嗎?”

一語既出,燕少千愣住了,亦是沉吟良久,終究還是自嘲道:“是啊,沒意思。”飛揚的長眉依舊淩厲如刀,可眉梢的那一抹淒涼寒似秋霜。

聞人辛等得就是這句“沒意思”,立刻接著道:“既然沒意思,殿下又何必抱守執念,令大暨四分五裂呢?”

燕少千聽得他這一問,笑了:“合著我給自己請回來個談和的高手啊,聞人兄怕是忘了自己現在隻是個俘虜。敗軍之將,何足言勇?”

“殿下錯了。辛隻想勸殿下一句:執著太甚,便成業障。”這句話他勸過燕禮恭,隻是那人回答的是哀豔一歎“業障便業障吧,那又如何呢?”現在,不知身為那人心之所係的燕少千又會作何解。

燕少千抬眼一瞥,背過身去,幽幽道:“業障便業障吧,那又如何呢?”一字不差。

她也不想這樣,可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沒有退路,如同這世間從未有一味藥能治後悔。再者,摩呼羅迦怎能後悔?既然做了,那便做到底吧。

微人從前也說過:“當錯已不能改,將錯就錯亦是一種壯烈,一如壯士斷腕,血濺三尺,但求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