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在河麵上，半邊是雨半邊成河，啪啪地打醒了棲息的魚群。
“我們的阿景也有心事了，”靜嘉倚在顧景雲的肩頭，看向雨勢自小變大的樹林與河，“喜歡就要回應，‘莫待無花空折枝’。”
顧景雲瞥了眼一副小鳥依人相的靜嘉，打趣道：“都會用古詩了，有進步。”
“我認真的，不要錯過真心喜歡的人，不然將來你會後悔的。”
“可是，我一直把他當成親人一樣。像……哥哥。”
“哈，真的隻是哥哥嗎？”
顧景雲閉上眼，很久才出聲：“我也，不知道。”
風從南來，暫無期待。
*
陸離趁著回頭看鍾的空隙望了眼顧景雲的座位，收獲女生受驚兔子般的表情包，用課本遮住自己無可控製的笑意。最近這段時間，女生總有意無意地躲著自己，特別是在人前。年級段內流言紛飛，確有自己惡意助長的私心。但願三人能成虎，打消別人覬覦她的念頭——至於顧景雲，自己有足夠的耐心來引導她。
秋天到了這個時候，就有睡意從天空鋪下來。春困秋乏，四季都會有濃濃的倦意。顧景雲眼巴巴地盼著下課鈴聲響起，好一頭栽到課桌上。薑堯數到同桌第三十七次小雞啄米的時候，鈴聲終於如願到來。還沒完全趴到桌麵，就聽一道熟悉無比的聲線從兩點鍾方向劃開：“顧景雲”。
“嗯？”機械性的回答，卻帶動思想清明了起來。而周圍突如其來的安靜又讓顧景雲焦躁了許多。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排斥，男生掃了眼四下聚焦過來的視線垂下眼眸，眼中快速地閃過淡淡的失落。
“鞋帶散了。”隨著陸離的離開，他的聲音愈來愈輕。
“欸？”低頭看向自己微微鬆散的鞋帶，在眾人注目下緊緊地係好。從課桌下抬起頭的時候陸離已經不見了，愣愣地望著門口出神。
班隊課。班主任緩緩打開電腦，開啟了多媒體。班級的座位表一覽無餘。“從今天起每一個月換一次位置，座位表由我和班長指定。除靠窗兩邊單人單桌以外，中間同學同桌。但是，如果我覺得各位學習生活相處愉快，那就固定了。”換座位？看了眼薑堯，略帶可惜地說：“同桌啊，如果我們的緣分到此結束，記得，苟富貴勿相忘。”
薑堯撥掉顧景雲順上肩的爪子，無奈地看著天花板回道：“放心吧，我隨時備著Q蒂。”
得到同桌的承諾，顧景雲放心地看向前方黑板，努力尋找自己的名字。林微微、何振、曼路、於莎莎……戳了戳同桌，問：“哎，你找到我名字了嗎？”
“等等，我連自己的都還沒找到，”薑堯托著兩百來度的眼鏡向上扶了扶，“我找到你了，靠窗的單人單桌！”
“哪？”
“靠近門的一側倒數第二個。”顧景雲望過去，果真自己的名字縮在角落裏。向旁邊探過去，左邊鄭英偉，前麵張子航，後麵……陸離。
焦慮地對上陸離隨之而來的視線，四目相對。像霧靄從他的眼睛裏飄起，滌蕩著深不可測的柔情。一瞬間的對照仿若事隔長久的相望，小小的雀躍與伴隨而至的緊張在空氣中戰栗。
“開始吧，換位置。”班主任一聲令下，班級傳來課桌椅碰撞與移動的摩擦聲，聲聲入耳，撞回對視良久的眼睛。
“Hi，顧景雲，”張子航搬完課桌就來到顧景雲身旁，說，“你腿腳不方便，我來搬。”
“Thanks.”課本式的對話卻讓張子航有了繼續交談的欲望，正要張嘴，就聽陸離從後麵插入的“阿景”。
“嘖嘖，什麼時候這麼熟了？”張子航擠眉弄眼的神色又讓顧景雲不自在了起來。陸離警告性地看著前方欠揍的室友，直接搬起了顧景雲的課桌向指定位置走去。張子航對著陸離哼了聲，就要扶起女生的手，被半路出來的英語課代表橫插一腳，隻能懨懨然拎起僅剩的凳子。
待座位落定後，心中的緊迫感依舊如影隨形。感受到從四麵八方探過來的眼神，顧景雲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麵朝窗戶。看到女生無措的小動作，愈發覺得可愛，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學著她看向窗外。
風在樹梢盤旋，歡喜不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