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春天還有百步之遙，澄澈的光暈深了一些，黎明尚淺。
顧景雲一個鯉魚打滾翻身坐了起來。接連幾日都失眠，晚睡早起，感覺到自己越來越重的眼袋無語淚奔。看向仍安靜入眠的室友，又輕輕平躺下來，翻來覆去單純閉著眼在床上虛度光陰。摸向床頭的手表，戴上又摘下。如此循環了幾個來回之後，終於有了點滴的睡意，漸漸進入夢鄉。
等起床鈴聲打起來的時候，顧景雲從睡夢中驚醒，仿若隔世。清洗完臉頰，對著鏡子按了按愈見明顯的深深眼袋，心情又不美麗了。
“走啦，早鍛煉了。”季雨薇拖過對鏡貼花黃的女生，催促道。
“哎，我還有鞋子要穿，”顧景雲拉回自己的手，“你先去，我一會兒追上來。”
“好吧，快點啊。”
顧景雲點點頭，回到自己床鋪下拿出強生嬰兒，擠到眼袋處揉捏了一會兒，匆匆穿好鞋快步追上季雨薇。
站定在架空層下，眼睛無意識地瞟向男寢。大約三來分鍾後，男生慢悠悠地跨下階梯，朝自己方向走來。顧景雲別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左右腳交換著摩挲，心頭的焦躁不安似有了著落，萬物歡騰。
“今日來得這麼早？”
“嗯。”女生淡淡地回應，依然把玩著身下的腳。
不滿女生的平靜，將左腳比至女生的右腳邊，腳跟對腳跟，開口嘲笑：“腳真小。”
“嗤，”顧景雲歪著頭瞪了瞪男生，還嘴，“我是女生啊，這麼大腳就不好看了。”
季雨薇耳聽兩人不停地秀恩愛，默默地移到女生第一個位置，遠離是非之地。還仔細地計算著，果然有異性沒人性的同伴是不會關注到她這個小人物的，自己還是看看領隊的體委和監督的學長好了。這樣一想，心情就平緩了許多。
“人齊了，舉手吧。”何振舉起手示意人已到齊，在體育老師的示意下帶領班級開跑。
“嗬，兩三個月沒跑就廢了？”真真是不出五百米的樣子，顧景雲就感覺到體力透支，偏偏旁邊還跟了一個幸災樂禍的主兒。現下好了，連回諷的力氣都抽不出來。陸離不斷地觀察著身邊的女生，以防出現什麼意外。出乎意料的是，從一開始臉色發白以外，女生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直咬緊牙關逞強，不給他英雄救美的任何機會。隻是身邊人逐漸沉重的呼吸與腳下有一步沒一步錯亂的步伐出賣了她硬撐的堅強。
繞過操場外沿之後，離終點還有兩三百米的直道，陸離故意往左邊橫出腳，造成自己被絆倒的假象，成功地阻止了女生前進的步伐。男生順勢拉過顧景雲雙雙從隊伍左邊脫離，停在低矮的灌木叢旁。張子航眼見室友無孔不入的把妹套路，內心深深地鄙棄，但鄙視歸鄙視，還是為他清掃了尾巴。調整好呼吸，大聲報告學長：“學長，有同學體力不支，另一個同學去幫忙照顧了。”
學長回過頭，看向與隊伍脫節的兩個身影，總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點了點頭，回應：“可以。”
陸離捧起女生發白的臉，抬手清理她淩亂貼在臉上被汗水打濕的秀發，吻了吻她的額頭，支撐住顧景雲，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故意的？”女生不暢的語調打破了寂靜的畫麵。
“在我麵前，你不需要逞強。”陸離放下其中一隻手，環到女生的腰間，感受到懷中人兒輕微的顫抖，低頭吻上她的發梢。
“臥槽，大清早還有秀恩愛的，還讓不讓人活了！”突如其來的話語驚得顧景雲差點跳起來，回過神後緊緊低下頭往男生懷裏鑽，試圖遮擋自己的臉。陸離看著又羞又澀對自己投懷送抱的女生，突然很感謝校友的出現。待人群全部駛離，低低喚道：“好了。”
顧景雲從男生左側胸膛微微探出一隻眼，確定無人之後趕忙推開他。結果陸離沒推動，自己倒因為反作用力有向後倒的趨勢。男生眼疾手快地橫腰截住不安分的女生，笑意晏晏地看她：“這個時候，你隻能依靠我。”
女生紅著臉不知所措。
算著時間差不多了，鬆開顧景雲，卻發現女生久未使力的腿腳有些疲軟，轉過身蹲下，開口：“上來。”
女生看向自己無力的雙腳，咬了咬唇勾住陸離的脖子。
“我怎麼感覺你又高了好多。”
“生理期。”
“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高度。”女生輕吐出的氣息擦著脖頸探入耳際，胸腔反複地傳來欣喜的震動。
他的阿景說，我喜歡你。
小徑兩旁的樟樹根錯綜盤結，明晃晃的枝頭有風不停地打轉，似乎聽到來自深處的冬梅，綻放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