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之下,楚敖手握馬鞭,胯下神駿閑散地低頭食草,一副然然自得的模樣,對眼前陣勢視而不見,顯然見慣了這般陣勢。
楚敖抬頭望著眼前的巍峨高山,竟有些木然,不知他此時在想著什麼。
一騎戰馬從南麵破塵而來,士兵從馬背上躍下,直奔楚敖麵前,跪地拜道:“啟稟侯爺,方將軍已將安西鎮團團圍住,並沒有人趁亂逃出。”
楚敖隻是微微點頭:“回去告訴你家將軍,隻需將安西鎮圍住即可,勿要輕舉妄動。”
士兵道一聲:“喏!”便轉身上馬,匆匆離去。楚敖看著士兵的背影,臉色變得平緩許多。
他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疏忽。前些日子黑山異象突顯,當他知道秦泓將消息散布各國時,便明白事情並非表麵看到的那般簡單。
與秦泓君臣數十年,秦泓一直很信任他。有些事情秦泓雖然不曾提過,但他多少能猜出一些其中玄妙。他還記得當年秦泓奪儲之時,並沒有多少勝算。
先王四子,秦泓為末,勢力也是最弱,比起他的三位哥哥,秦泓幾乎沒有問鼎王座的可能。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最不被看好的四王子秦泓,出乎意料地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其一路的艱辛,楚敖皆看在眼裏。就算是一直站在秦泓身邊的他,也沒有想到最後登上王位的,會是那個看似與世無爭的四王子。
直到數年後,他掌管蒼狼軍。在經曆了諸多變故之後,才知道在秦泓背後,有一股不為人知的強大勢力。
雖然各國都會供養一些散修,但這些並不是什麼秘密。而那股隱藏在秦泓背後的不為人知的勢力,顯然並非那些落魄的散修。楚敖猜測,那股勢力或許皆屬皇族。
大秦立國數百年,舉國尚武,皇族之中也不乏有資質上佳之輩,可那些人卻在成名之後,不是英年早逝便是悄無影蹤。
就連秦泓的祖父,那位大秦皇族有史以來最快踏入先天之境的一代君王,也是正當盛年之際突然暴病而亡,實在令人費解。
楚敖目視遠方,腦中卻浮現著十三年前的一樁舊事,正是那樁舊事才讓他察覺到那股不為人知的勢力。
也是因為那樁事情,讓他唯一一次欺騙了秦泓,也讓他與昔日摯友反目成仇。可是這其中的苦,他又能與何人訴說?
楚敖無奈地搖了搖頭,當年之事依舊記憶猶新,如同昨日剛剛發生過。
他嘴中喃喃道:“梁牧兄,當年你為何要逆那龍鱗,差點兒魂歸地府。你可知道,陛下不會留你性命!不知如今,你可安否?”
黑山溫泉山穀,竹屋外依舊溪水潺潺,清風徐徐,竹屋內,伯陽真人雙眼一直盯著坐在對麵的秦安塵,仿佛下一秒鍾這孩子就會消失似的。
青鳥真人見他這副模樣,打趣道:“伯陽老哥,你這般盯著一個小娃娃,真有點為老不尊了。看你這模樣,倒像是這娃娃偷吃了你的丹藥。”
伯陽真人聞聲瞪向青鳥真人,斥道:“說到丹藥,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你這隻老鳥,前些日子你偷了我一葫蘆丹藥,這筆帳你說說該怎樣算?”
青鳥真人暗自懊惱,心道:“我怎麼就忘記了還有這麼一茬事兒!我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竟讓這老小子抓住了把柄。”
他心中這般想著,並不願在兩個晚輩麵前失了顏麵。尷尬的表情轉瞬即逝,竟對伯陽真人耍起了無賴:“老哥呀,我何時偷了你一葫蘆丹藥?你莫要為了在這娃娃和我那侄兒麵前挽回顏麵,故意誣賴我。若是如此,我可真冤呐!”
伯陽真人一時間怒發衝冠,兩彎眉毛高高豎起,隻聽他冷喝一聲,道:“你冤?你冤個大頭鬼!我才不與你這魔頭一般見識。”
他說完便轉首看向秦安塵,怒氣頓消,和顏悅色道:“小娃娃,你可記住嘍,千萬別跟那青鳥老魔頭學本事,別折了自己的天分。我明日再來看你,順便帶給你一些小玩意兒。”
青鳥真人知道他並非真的生氣,兩人相識多年,彼此的脾氣習性倒也清楚。見他開門後虛空踏出幾步,趕忙大聲喊道:“伯陽老哥,明日來時記得帶給我一葫蘆百露丹。”
伯陽真人並未作回答,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虛影,轉眼消失在竹林中。
青鳥真人笑望著那道消失的背影,回頭時正好看見紫陽道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自然明白他這侄兒以為那老小子真的生氣,才會不告而別。
他拍了拍紫陽道人的肩膀,道:“賢侄莫要擔心,我與那老小子平日裏也是這般模樣,倒是讓你見笑了。”
紫陽道人聽聞青鳥真人如此說,便放下心來。秦安塵此刻也深吐出一口氣,安靜地坐在他身旁。
此前兩位老前輩的模樣,還真是嚇壞了他。他可不願意看到,兩位老前輩因為他這個小毛孩子鬧得不歡而散,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