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牢房專關機密要犯,沒有窗子,鐵門緊鎖,無論白天黑夜裏麵都是漆黑一片。即使是盛夏酷暑,也一樣的潮濕陰冷,夜裏躺在地上,更加覺得冷氣侵肌透骨的向身體裏鑽。

影青被困得結結實實一點動彈不得,又冷又累,全身的骨頭要散了一樣。她的一隻腳被兵器穿透了,血一直流,但是她看不見,隻是疼,現在這裏這樣冷,反倒不特別的覺得了。

影青知道自己這次是躲不過了,自己的塵緣竟然這麼短。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死在這一件上。若是別的,媺娖還可以借著她收複人心,大加宣揚一番,這次可是白死了,連個做表麵文章的機會都不得,不知道她會火冒三丈成什麼樣。想到這影青覺得很解氣。

隻是家裏還有姥姥和兩個妹妹,姑姑一定也哭死了。姑姑自然不會不管他們,兩個妹妹也不小了,老人家有她們,自己也可以安心。但又一想,微娖沒了她,再找人頂替難保不是又從她們家找,得力人是哪裏都尋的著的,隻是骨血這一層難得。纖憐,纖捷若是和她一樣,她不敢向下想。

影青平下心來,什麼也不想了。一朝無常萬事休,放得下放不下也隻能全放下了。有什麼辦法?

胤禛一夜不曾入睡,第二天早早起來,見書桌下有一隻銀簪子,旁邊散著一縷頭發。胤禛小心把頭發攏起來,拿在手裏很柔軟。再看簪子,上麵綴著一隻鏤空銀蝴蝶,下麵四根蓮花銀流蘇。心想,若是昨天戴在頭上定然越發搖曳生姿。胤禛把兩件東西包了放在書屜裏就叫上胤祥匆匆出門。

牢房一打開一股冷氣迎麵襲過來。見影青被綁的直直的睡在那裏,麵色憔悴沒有一點血色,一隻腳已經被血痂糊住,全成了殷紅色,白鳳撲地一樣。

胤禛摸不透她,即使到了這裏,身陷囹圄成了階下囚,她身上那種無形的氣場始終擋不住。

年羹堯剛要上前把她叫醒,胤禛擺手道:

“趕快找個女眷來把她的傷治了,天黑以後挪到我那裏去。”

年羹堯答應一聲,心裏卻在盤算這事蹊蹺。

胤禛把自己的團龍黑鬥篷解下來,正俯身給她蓋上,影青醒了過來,一睜眼剛好和他對在一起。昨天看不真切,現在離的倒太近了,眼前之人清瘦高俏,麵容清俊,生的一雙劍眉。昨天影青就知道他一定是他們說的那個冷傲刻板的四皇子,不過他的眼神很柔和。

“你醒了,想好了嗎?”

“有什麼好說的,一死而已。”

“你倒是不怕死。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是誰了。你且安心養病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還有以後嗎?”影青心裏道。

胤禛剛走不久,就有一個女人來給她包紮傷口。鞋襪都被血浸透了,腳腫的老高,脫不下來,隻能用剪子剪開。酒灑在上麵影青覺得一陣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