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閉門思過,其間福全病重,又有趙申喬引出《南山集》一案,胤礽噶禮在中間煽風點火,除戴名世,張伯行,方苞,又有胤禩的老師何焯一幹大臣牽扯其間,事情越鬧越大,朝野混沌一片。胤禛充耳不聞,隻在家裏參禪讀書。

一夜胤禛正拿著一卷《資治通鑒》念,夜深有些困頓,不覺夜風從窗子吹進來,拂竹做響,睜眼還以為是夢中。

影青歪著頭看他,見胤禛穿著香色暗團龍紋睡袍,人坐著,頭枕著炕幾閉著眼。心想,這人平時一本正經,私下倒有些孩子氣。還以為他睡著了,正不知該不該叫醒他,他自己先醒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

“變成鬼飄進來的。”

“難怪你走路從來聽不到腳步聲。”

“不是和你玩笑來的,我是有事相求。”

胤禛見了影青心中早喜不自勝,聽她言辭懇切,一臉愁緒,問道:“遇到難處了?”

“我長話短說吧,我有個親戚名叫馮翰文,是安徽一代有名的藥材商人,他素來看不慣噶禮貪張枉法,兩人結下了仇,上個月馮家無故被抄了,不僅沒了家產,全家人都下了獄,說是與《南山集》的戴名世有親戚,全等著秋後問斬。既搶錢財又滅門,這太沒有天理了。噶禮是封疆大吏,沒人參的倒他。我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求你了。”

“為什麼隻能求我?”

“我認得最大的官就是你了。”

胤禛心裏盤算她為什麼不去找胤禩他們,胤禩怕事一定是不敢管的,又或許她真的和他們沒有牽連。

“我可不是什麼官,隻是個吃空餉的。”

“你能在皇上麵前說上話啊。”

胤禛拍了拍身邊的炕沿道:“你過來,我慢慢告訴你。”

影青過去,隔著炕幾在炕沿坐下。

胤禛道:“這個噶禮與我父皇同歲,他母親又是我父皇的乳母,皇阿瑪對他們母子自同他人不同,這是一層;噶禮處世嚴謹,辦事得力,也會討父皇喜歡,所以即便常有人彈劾,一來父皇久居深宮對他種種不法不甚明了,二來也是有心袒護他,這是又一層;還有他與我二哥私下交往甚密,這一層恐怕連我父皇也不知道,可謂是最為要緊。《南山集》這件案子隻是兩派相爭引出來的,裏麵的事也不方便和你多說,該著戴名世倒黴罷了。如今已經定了罪,即便你的親戚是被人冤枉,也不能放了。因為如果放了他,一來就坐實了張伯行彈劾噶禮的罪名,皇阿瑪的決斷豈不是錯了;二來他的罪名是與戴名世謀反有牽連,赦了不是說皇阿瑪又錯了。這些也算了,尤其投鼠忌器,二哥此次過於活分了些,免不了牽扯到他,他是當朝太子,我皇阿瑪素來把他看得比自己還重,是不會允許對太子有一絲一毫傷害的事情發生的。”

影青急道:“官場的事情我不懂,總之不管誰對誰錯總要把有名的處置幾個才好。可是馮家隻是普通商人,赦不赦他還不是一句話嗎?”

“隻是這句話從誰嘴裏說出來。噶禮自然不會說,其他官員說不了,隻剩最後一個人就是皇上,可是他會說嗎?就像我剛才和你講的,說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就是說沒有辦法了?”

胤禛點點頭。

“你們家怎麼這樣啊,貪官橫行,民不聊生,卻隻知道打壓忠良純臣,塗炭生靈。難道不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馮老爺子雖然有些貪慕權貴,可是人也是扶危濟貧,慈老憐幼的好人呀,他不該這麼倒黴的。”

胤禛見影青又氣又惱的樣子道:“笑時應無比,嗔時更可憐。”

“你說什麼?”

“我說你求求我吧,或許我就有辦法幫你。”

“我不是和你說笑的。”

“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