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纖捷突然來信,傳來纖憐出走,外婆病重的消息。影青日夜兼程趕回去,回家見姥姥躺在病榻上垂淚。
纖捷道:“自從前年從京城回來就是這樣,雖然換了地方,街裏街外沒有不說閑話的。二姐也好不氣惱,隻是忍著,想著日子久了,事也就過去了。沒曾想,到家才幾天,董家那邊就來人要退親,二姐哭了好一場,這樣受人指點羞辱,叫她怎麼受得了?”
影青道:“我問你如何,你們怎麼反倒說都好呢?”
纖捷道:“二姐說了,自己的名聲已然這樣了,別人既認定她是不潔之人,自己就是這個命了。什麼也不必想,隻一輩子不嫁人伺候姥姥就是了。二姐說姐姐在外多不容易,告訴了姐姐也隻是多個人白操心,何必再拖累姐姐擔憂。”
影青道:“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纖憐道:“這一年二姐雖也是悻悻的,倒也沒什麼。我想著慢慢也就好了。偏偏前幾天給爹娘姥爺上墳,叫伍家出了名的那個浪蕩輕浮貨遇見了,對二姐出言不敬,還要動手動腳的。二姐回來大哭一場,一連幾天水米不進,神色恍惚,急死了人。這月初五就找不到了,隻留了這張條子。”
影青接過見一張白紙上寫著:“勿掛勿念,我自歸去自在。”
影青道:“倒不像是想不開,多半是要出家。”
纖捷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隻是臨近的寺院都找過了,找不見人。偏偏姥姥又病了。”
影青道:“你隻在家看著姥姥就好,我去找找,不信找不到的。”
影青一連找了三日,總算在臨縣的一座明雲庵問著消息,進到後院,見一個尼姑在井邊打了水正要架起扁擔挑。影青過去一把抱住哭道:“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想不開的,走了這條路。”
纖憐道:“姐姐不必替我傷心,我在這裏清靜了。如今我的法號叫靜慈,外婆年歲大了,叫她老人家務必保重,不要為我傷心,纖捷大了,我也放心了。我如今終於找到靜心之所,你們替我高興才是。”
影青道:“這叫什麼靜心之所,一輩子就完了呀。你的心事我知道,回去我帶你遠遠的,誰也不會說什麼,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纖憐搖頭道:“這就是最好的歸宿。走到天涯海角又如何?難不保有一天還是要落褒貶。這裏最好了,我這輩子遭此橫禍,是前世的孽果,今生還完了,來生就安寧了。”
影青道:“你不欠誰的,錯都是別人的錯,你不能這樣斷送了一生。你如此,叫姥姥如何想得開,叫我又有什麼顏麵將來去見父母。”
纖憐道:“姐姐已然對得住他們了,不要再為我勞心傷感。我心意已決,是不會回頭的。姐姐累到今天,也該為自己著想找個歸宿了,纖捷不小了,還要煩姐姐給她找門好人家,帶上姥姥好好過吧。你們安好,我也就真的可以無牽無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