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田鎮大捷(7)(1 / 3)

不久,道光帝親自主持大考,將曾國藩升授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曾國藩驚喜非常,由從四品驟升從二品,一連升四級,盡管天天巴望著升官,也沒有想到會升遷得這麼快。曾國藩想:十年之間,由進士而得閣學者,唯有房師季芝昌和張小浦及自己三人,湘籍官員中,三十七歲位至二品者,本朝立國二百年來,僅隻自己一人。他感激恩師穆彰阿的深厚關懷,感激皇恩浩蕩。是的,沒有穆相,沒有皇上,他這個卑微的荷葉塘農家子,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十年間,便成了朝廷的卿貳之貴!

正當曾國藩緊跟穆彰阿、效忠道光帝的時候,道光帝卻龍馭上賓了。皇太子奕詝登位,即鹹豐帝。鹹豐帝做太子時便厭惡穆彰阿在朝中拉派結黨,即位不久,就撤了穆彰阿的一切職務,強令致仕。曾國藩因為謹慎,並沒有被鹹豐帝目為穆黨,仍給予信任,但曾國藩卻自此失去了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在京中時,曾國藩也悄悄到穆府去過幾次,他永遠感激穆彰阿的恩德。這次派康福去穆府,固然是去詢問消息,也是要康福代他去看望看望。沒有想到,兩年多不見,恩師已衰弱至此!曾國藩心裏覺得冷冰冰的。

康福見兩個玉球、一幅字,便使曾國藩沉思這樣久,很有點納悶,他不敢貿然動問,隻得在一旁呆立著。

“價人,你慢慢細細地講,不要怕囉唆,越詳細越好。”好半天,曾國藩才回過神來,親自將條幅卷好,放進竹箱,然後對康福說。

這兩句話打消了康福的顧慮,他緩緩地說:

“除開周、袁二位大人外,我還見了我的兩位遠房親戚,也聽到一些議論。”

“他們在哪個衙門?”從沒聽說過康福有親戚在北京,曾國藩有點奇怪。

“我哪有在衙門裏做事的闊親戚。”康福苦笑一下說,“一個在崇文門外開南貨店,是我共太公的堂兄的內弟。一個在前門外大柵欄開一家小藥店,是我母親娘家的族弟。”

曾國藩禁不住在心裏笑起來:原來是這樣遠的瓜蔓親,難怪康福不曾提過。

“這種親戚,從我個人來說,實在沒有走動的必要,但我想了解一下京師下層百姓對湘勇的看法,問問他們還是合適的。”

曾國藩輕輕地點頭讚許。康福繼續說下去:

“當我到了京城的時候,武昌、漢陽同日克複的捷報先已到了。我的表兄表舅對大人和湘勇的戰績讚不絕口,表兄說‘到底還是我們湖南人厲害’。表舅還得意地說他見過大人,那年大公子生病,他親自送藥到府上,說大人是當今的郭子儀。”

“說得過頭了。”曾國藩嘴上謙虛,心裏卻樂滋滋的:不要小看這幾句話,這是京師的輿論啊!

康福喝了一口茶,又說下去:“我那晚去拜訪周學士,恰逢他家中有客,周學士留下大人給他的信,要我明晚再去。第二夜我又到周府,學士甚是客氣,看得出,那是一位豪爽曠達、極好相處的人。”

康福對周壽昌的評價,使曾國藩略感意外。自從周壽昌那次在妓院喝花酒後,曾國藩就不喜歡他了,認定他是一個風流放蕩的才子,像杜牧、唐寅那樣,不是一個成大器的人物。隻是上次周壽昌給郭嵩燾來信,談到奕訢、肅順薦舉的事,才使得曾國藩覺得他也還重友情、講義氣,於是主動給他去了信,周壽昌也回了信,二人重歸和好。至於周壽昌的豪爽曠達、極好相處這些特點,曾國藩先前注意不夠,經康福一提,想一想,也的確如此。他想:平素總自詡會識人用人,白跟周壽昌相處這多年了,竟不如康福一麵之交看得準確!

“周學士說,他對大人一向尊敬。過去隻著重大人的道德文章,沒有發現大人的軍事才幹。周學士說,大人真正有經天緯地、安邦定國之才,大人既然想打聽朝中之事,他把與大人有關的情況,就所知的,全部說出來,要我回來告訴大人,好使心中有數。”

“荇農知道許多內情。”曾國藩預感到有些不祥,兩隻眼睛專注地望著康福,聽他的下文。

康福說:“周學士從一位王爺那裏聽到一件極機密的事。”

曾國藩心裏緊縮起來。

“那天,皇上正在養心殿東閣批閱奏章,內奏事處送來武昌、漢陽克複的捷報。皇上看後,高興地離開座位站起,大聲說,‘想不到曾國藩一介書生竟然建此殊勳,朕要重重地賞他。’立刻吩咐內閣擬旨。內閣擬好後呈上,皇上親自添了一句,‘曾國藩著賞給二品頂戴,署理湖北巡撫,並加恩賞戴花翎。’內閣將聖旨由兵部用火票遞出。第二天,大學士祁雋藻見皇上。皇上又在祁雋藻麵前竭力誇獎大人,並說那年幸虧他出班說情,不然真會冤枉了忠臣。誰知祁雋藻那昏老頭,不僅不為大人說話,反而……”康福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