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真確實非常地猶豫。
他跟在趙王身邊多年,深知他心中所念,就是澄清天下吏治,趙王生性耿直,向來最容不得挾私之事,更何況像馬縣令這樣的世貪。
自趙王掌權之後,采用各種措施整頓吏治,安撫百姓,就是希望大華王朝能夠興盛,倘若自己告訴他,不僅馬縣令自己貪,而且牽出來的還有一幫貪官,王爺會如何想呢?
“你怎麼不說話?可是有事對本王隱瞞?”
何真仍然躊躇。
“你是想本王聽了,心裏不痛快?”
“王爺。”
“天下,本就清濁混雜,倘若處處皆清明如水,何須本王?所以,有什麼話,你盡管說。”
何真並沒有言語,而是從懷裏掏出那本帳冊遞了過去,趙王打開一看,麵色倏然巨變,手也不禁抖了起來:“好啊,真是好啊,原來一個個的,當著本王麵都是賢明,自持,背著本王便行此等作為,真真可氣!”
“王爺且勿動怒。”
“你不必多說了,”趙王將手一揮,“本王一定要好好地想想,如何製裁這一班貪官,汙吏!”
何真隻好默默地退了下去。
第二日,趙王果然在朝堂之上,向皇帝進了一本,其實,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要做什麼,大可自己拿主意,隻是這次事件中,牽掛到了兩個人,一個是薛貴妃的胞弟,另一個,則是二皇子的管家。
其實趙王很清楚,朝政之壞,根本在於皇帝本人——倘若皇帝不是喜歡享受,喜歡醇酒美人,下麵的人何須想方設法巴結,討好?
正因為皇帝嗜好美服華食,是以滿朝上下爭相效仿之,從海外傳來的雲錦每匹價黃金十兩,可是富貴人家卻拿它來圍柱子,而京城四周那些貧寒人家,卻缸無餘糧,每日隻能對天嚎啼。
皇帝是看不到這些的,如今他雖說收斂,但對於後妃,對於皇子公主,對於一幹皇親國戚,卻是寵溺日盛,在京城裏,有一條專門的朱雀大街,住的便是這些人,那些在街巷中奔走來去之人,哪個不是有一定的背景?又哪個不是手裏攥著幾千幾萬兩銀子?
倘若打通其中一條道,或者攀附上哪位皇親,富貴簡直是指日可待,多少人來來往往,鑽營其間,不都是為此?
此刻,皇帝攢著眉頭,下方眾臣鴉雀無聲。
許久,皇帝才抬起頭來,看著趙王:“依王弟的意思,此事該當如何?”
“抓,刑,囚,辦,關,流放,嚴重的,斬刑。”
“這——”皇帝沉吟,然後合上奏本,擺擺手,“此事再議,再議。”
“微臣,遵旨。”
攝政王府。
榮英城仍然一個人靜靜地躺在椅中。
如今,他也比不得從前了,經曆的事一多,人就會變得老辣,而老辣的代價便是要對世間很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是五年前的自己,沒準兒在朝堂上,就會同榮英耀爭執起來,非達己目的不罷休。
但是,他此時已然沒有這種心勁兒,或者有,但是內斂了。
遠處,隔著一叢美人蕉,何千義探頭探腦。
何真走過來,摁住他的肩膀:“你幹什麼?”
“嘿嘿。”何千義轉頭朝他笑,“沒有見過王爺長什麼樣,所以好好地瞧瞧,瞧瞧。”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在府裏隨便瞎晃蕩。”何真把他拖到一旁,“走,我帶你去演武場。”
何真說完,朝魚池的方向瞧了一眼,然後拉著何千義走了。
“嘿,嘿!”
寬闊的演武場裏,王府的護衛們正在進行艱苦的訓練。
“想下場試試身手嗎?”
“好啊。”何千義脫掉外袍往地上一甩,大步走向前方,直挺挺一站。
“你們。”何真向兩個人招招手,“過來。”
那兩個人立即走了過來。
“陪他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