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疤子臉趕緊從床上跳下來,“我知道了,立即走。”
他說罷,立即開始收拾東西,草草打了一個包,就飛奔了出去。
他不知道,第二天他那間破屋就被人抄了,但是什麼都沒有抄出來。
經曆一次風波後,檀府沉靜了,檀薇的性子愈漸沉默,每日隻是在窗前觀花,繡花,餘事不理,將管轄整個檀家的權利,交給了何真。
次年春天,檀薇有了身孕。
她開始穿著深色而寬大的衣裳,柔軟的綢料裹著她的腰身,她喜歡在院子裏養一些小貓小狗,看著它們活潑地跑來跑去。
她喜歡種花,養草,喜歡做一切自己喜歡的事。
偶爾的偶爾,她也會劃著船,去湖裏逛逛。
但大多數時候,這位檀家小姐深居簡出,與外界失去了聯係。
或許,那些年少的時光,已經離她很遠很遠,遠到不可企及。
紅塵中那些淡淡的哀傷,她決定選擇忘記。
不再記得誰,不再愛誰。
院裏的梨樹,每年都會開潔白的花,每年,也都會結出青青的果子,然後漸漸地變黃。
當何鈞再次走進檀府時,他們已經多了一個小孫子。
很活潑很健康的小孫子。
喜歡拿著撥浪鼓,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喜歡逗小雞小狗小貓。
而檀薇,確實和從前全然不同了。
再沒有了少女時期的任性,而變得沉靜,內斂。
歲月就這樣悄悄地流逝著,沒有人會注意到它帶來的變化。
棗花靜靜地躺在椅中,看著天空。
白雲悠悠地飄浮著。
“小南,小南……”她依稀聽見一個聲音在叫。
“嗯。”棗花睜開眼,恍惚看見一個身穿紅衣的男子站在麵前,笑容溫暖。
“睿鳴……”
好遙遠的名字,好遙遠的時光,好不可以想象的一段曆程。
那是什麼時候,她站在桌邊,替他研墨,看著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一個個墨黑的字?
是什麼時候,聽著外麵傳來一個個關於他的消息。
是什麼時候,發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是,但她隻是那樣安靜地守著,因為她相信,相信他有一天,會回來,溫暖她照顧她。
“睿鳴……”
時光太長,長得像是忘記了一切。
大雪紛飛。
窗內,一室溫暖,燭火明亮地照耀著一切。
夫妻倆靜靜地對坐在窗前,互相依靠著。
“我,我忽然想回老家去。”
“那咱們便回去吧。”
吱吱呀呀,一輛馬車碾碎路上的薄雪,緩緩朝前行駛。
鄉村,還是和從前一樣,宛若水墨。
可他們已經兩鬢霜然。
田間的小路很長,兩人互相攙扶著彼此,慢慢地走著。
“哦,哦。”孩童們奔走呼叫,卻並不識得這兩個人。
棗花和何濤也不以為意,腳步邁得很慢,很慢。
“砰,砰。”
前麵忽然傳來一陣鞭炮的聲響。
“新娘子,新娘子來嘍。”
小孩子們歡快地大叫大嚷著,快活極了。
“大爺,大娘,去喝喜酒吧,對,去喝喜酒吧。”
有年輕的小夥子,出來招呼他們。
“要去喝喜酒嗎?”棗花轉頭看了何濤一眼。
“走吧,咱們喝喜酒去。”何濤握緊她的手,和她一起,朝前方走去。
高樓,大堂,到處貼著大紅的喜字,中門大開,喜娘來來去去,扯著大嗓門喊叫。
新郎倌站在門前迎客,賓客們絡繹不絕。
或許,人世間永遠都是這樣的喧鬧,過著各自紅紅火火的日子。
你爭,我吵,柴米,油鹽,夫妻,父子,妯娌,親戚,沒有誰的日子可能很遂心。
吃過飯,棗花便和何濤一起離開了。
他們去了老院子,可惜那兒已經不存在了,被整個拆平,蓋起了另一座新院子,也住進了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