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換·釵頭鳳(2)(2 / 3)

我說,神經病!

這三個字,言簡意賅地表達了我對他不可理喻的心態的憤怒。

陸文雋一把將我拉到懷裏,眼神冰冷,像看一個戰利品一般,他說,從此之後,我是你的丈夫,你的天!我主宰你的喜怒哀樂!涼生若想你幸福,想你快樂,隻能求我!

我一聽他瓊瑤劇一樣的台詞,就想說,“爾康”啊,我不是“紫薇”,你能不能放過我這個身心皆遭受過重大創傷的悲劇女?

那刻,我曾看過的小言在腦中作祟,我居然還能去想,若不幸嫁了這種複仇暴君般的夫君,我該如何學習言情小說中的薄命女去征服他,調教他,讓他徹底拜服在我裙下。這將是多艱巨的任務啊。

啊呸!想什麼呢?!我暗自啐自己。

我想我一定是被柯小柔這朵奇男子搞得精神分裂了。在這麼悲壯而悲情的時刻,居然會滿腦子此等狗血事。

就在我試圖冷靜,想說幾句正常話,表示我對他的徹底反抗時,陸文雋幾乎不容我思考,一把將我帶到落地窗前,眼媚如焰,聲冷如鐵,指著住院部,用威逼利誘的口氣說,薑生,涼生就在那裏!

陸文雋不愧是研究人心理的。

他區區一句話,推倒我胸中十萬兵。

透過住院部冰冷的窗戶,我似乎能看到涼生蒼白的影子,似乎能感到他的呼吸正在漸漸地弱下去。

我知道這是幻覺,可故作冷靜和樂觀的神經卻還是繃不住了!

我身體重重一晃。

陸文雋似是想起了什麼,微笑回身,拉開牆壁上的一個軟隔,一個顯示器出現在我眼前,他輕輕擰開開關,屏幕上出現的是涼生的臉——

病床上,他蒼白而消瘦的臉毫無血色。因為幹裂,往日鮮潤的唇色變得慘白。漂亮的眼窩上,棲息著如同思歸的倦鳥一樣的睫毛,偶爾微微抖動一下。不知因為夢到了什麼,他眉心輕輕皺著,像是有永難釋懷的心事一樣。

陸文雋的辦公室裏居然安置著監視器,監視著病房裏涼生的一舉一動!看到涼生的樣子,我的心緊緊縮成了一團,這是天佑離開後,我第一次看到涼生。

我看著屏幕上涼生的臉,頓時淚眼婆娑。我的手輕輕地,幾番顫抖,千般小心,萬般鄭重,伸向屏幕,試圖觸摸他的容顏。

這時陸文雋的手迅速握住我的手,不容拒絕地將我原本還在半空中的手推向屏幕——冰冷的屏幕上,我觸摸到了涼生的臉。

那麼痛苦,那麼心酸。

陸文雋低下頭,他纖長的手帶著微暖的溫度覆過我的手,他的唇輕輕掠過我的發絲,直達我的耳垂,噙著笑說,薑生,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哥哥……哦,不對,你們沒血緣關係……瞧,我居然給忘記了……沒血緣關係的話,讓你看著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也無所謂咯……

不!我痛苦地回頭看著陸文雋,卻掙脫不了他的鉗製。

我含著淚,求他,不要再傷害涼生了,不要!

陸文雋冷笑,說,你不是要報警,不是要告我嗎?

我辛苦鑄就的堅強在刹那間分崩離析。我看著病床上涼生慘白的臉,看著他皺起的眉,終於哭出了聲音。我哭著求陸文雋,你放過涼生吧!求求你了。

是的,除了哀求,還是哀求。

我怎麼舍得看涼生死去啊?

我怎麼舍得啊?!

陸文雋不肯看我,他仰著臉,依然故我,說,隻要你同意這場交換,那麼,涼生立刻就可以出院。我保證他長命百歲。我會宣布這是一場誤診。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說,這場交換,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我失神地看著屏幕上涼生的臉,這個和我的生命相關了十七年的男子,這個我從四歲起就跟在他屁股後麵喊他“哥哥”的男子,這個六歲起就踩著板凳給四歲的我煮水煮麵的男子,這個十幾歲時用了整夜的時間在魏家坪的每棵酸棗樹上刻下我的名字的男子……

我閉上眼睛,卻止不住淚如雨下。

那個畫麵,今生今世我都忘不掉——

陽光普照著大地,酸棗叢間的綠地上,一個眉眼清秀的少年蜷縮著睡著,露水浸濕了他單薄的衣裳,黏潤著他柔軟的發,他疲倦地睡著了,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手電筒和小刀就在他的手邊,他身邊酸棗的褐色的枝條上刻著:薑生的酸棗樹。

條條如是。

那個熟睡的少年便是涼生。

如今的涼生,昏迷著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微微抖動的睫毛,淡淡皺起的眉,藏匿著心事一般。

我觸摸在屏幕上的手,像被燙了一樣。

突然,屏幕那端傳來了涼生的歎息,像是在極痛苦的夢境中掙紮一般,他微微地,氣力不足,像是想狠命抓住一種東西卻怎麼也抓不住一樣,痛苦地喚了一聲——薑……生……

那一聲。

我五髒如焚!肝膽俱裂!

隻這一句,昏迷中的兩字——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