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見涼生也在房內,歉意地微微一笑,說,真抱歉,我不知道先生也在房內,所以沒敲門。
然後她看了看我,笑靨如花,說,哦,太太,您醒了。
那一刻,空氣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涼生看了看我,臉上也隱約有一些尷尬。然後,他對我笑笑,介紹道,這是安心,我請來的醫護人員。
然後,他對安心,語氣淡淡地說,這是我妹妹。
安心一愣,然後就笑道,我就說嘛,原來是兄妹,怪不得感情會這麼好。你哥哥可是一夜沒睡,在客廳裏一直坐到天亮呢。
她這麼一說,我和涼生,誰都不再說話了。
空氣裏流淌著一種綿密的曖昧,夾雜著不能落在人前的淚,不能表達出來的愛,不能說出口的心事……
30 薑生,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你sm他了嗎?
安心幫我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表示一切都很好,就出去了。
原來,我在醫院醒來之後,醫生說沒有大礙,但建議再住院觀察一下。涼生擔心自己既要去祖父那裏,又擔心醫院裏的我,兩頭忙活無法周全,就將我接回家裏,方便照顧。
涼生看看我,說,樓下煲了粥,給你端到房裏,還是去樓下吃?
我想了想,說,還是下樓吧。
說完,我就打算下床,可是一看身上的睡袍,雖然密實,但還是覺得不妥。我用餘光瞟了瞟涼生,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說,那你等著我給你端來。
他出門前,看了看我,說,一會兒金陵過來,會給你帶衣服。
涼生出門後,我縮在床上,目光四處遊走,打量著他的房間。
風吹過,落地的窗簾翻飛著,墨玉色的案幾前有一樣白色的物件,格外醒目,旁邊還有一把小小的刻刀,碎屑飄在地板上。
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床,走過去,試圖拿來端詳。
突然腳下一絆,我低頭,卻發現地板上有一個精致的寶藍色的絲絨盒。我俯下身,輕輕地將其撿起——大概是剛剛涼生掏手絹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來的吧。
我輕輕打開,是一枚鑽戒。
白光如同末日之焰,映入我的眼中。
我驚慌失措地合上了戒指盒,心卻像被塗著麻藥的尖刀劃過一樣,麻木酸軟中泛著尖銳的痛。
我像丟掉一顆燙手的山藥一樣,將戒指盒放在了墨玉色的案幾上。目光瞥見那白色物件,卻發現那是一把尚未完成的骨梳,通體潔白如玉,梳柄處居然嵌了一顆鮮豔的紅豆。
相思入骨?
我愣了愣,輕輕地翻過梳子,發現反麵還篆刻著一行蠅頭小楷書寫的婚禮誓詞: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
看起來,這是涼生給未央做的訂婚信物。
這心思,這情意,這梳子……可真美啊。
我不是不知道,那一雙曾在酸棗樹上給我刻下了無數“薑生的酸棗樹”的手,最終要雕刻的是對別的女子的相思入骨。
可是,當這些款款情意擺在我眼前時,我的心就好像跌入了深淵,緩不過神來。我又不得不痛恨自己——薑生啊薑生,你不是每天每時每刻,都口口聲聲說要告誡自己,說服自己,欺騙自己,說不在乎,說要忘記,可是,為什麼每當在這種情景之下,你的心依然會動,會痛,會不舍呢?!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待在涼生身邊,就等於把自己的心放在了案板上,來回生生切割。多待一秒,就多一道傷。
我是個花店沒了,房子也沒了,正整裝待發,找工作,找自己,找未來,追逐明天的天陽的大好女青年啊,我不要天天都這麼悲情地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