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逆天·鴛鴦夢(1)(1 / 3)

——但願人長久。

楔子 天生

如果不是天恩提議,他是怎樣都不會去天生苑的。那個他種下了無數深愛的地方,如今卻變成了最大的諷刺。

五月,日麗風和,薑花勝雪。

人生總是有那麼多的求而不得。

那麼多。

錢助理將風衣給他披到身上時,他恍惚間又看到了她纖纖淡淡的影子,倔強而悲傷的模樣。

風一來,她轉身離去了。

就像一個,他拚盡了性命都抓不住的夢一樣。

最近,他要自己忘記她,卻總會夢到她。

他甚至夢到,自己要娶她,當他將這個消息昭告全家時,祖父勃然大怒,父親視若無睹。

隻有自己的母親,那個在這深宅大院裏信守“沉默是金”的女人,發出了一聲深深的歎息。

他卻像個小孩一樣,依靠在母親的膝間,抬頭,露出一臉迷茫,說,可是,媽,我喜歡她啊。

我喜歡她,所以,就注定了我賜予了她一柄殺我的刀。

愛若不休,便與死神同舞。

望著她離去的影子,他笑了笑,這世間,何止有求而不得,還有遇而不見。

遇而不肯見啊!

73 千與千尋千般苦,一生一世一雙人。

魏家坪的清晨,像一枚沾滿了露珠的青果,涼涼的,軟軟的,滿是家鄉的氣息,母親的味道。

當第一縷陽光招著溫暖的手,歡躍過塵封的窗戶,微笑著吻向我的臉,我從長長的夢中醒來。

我張開雙眸的那一刻,發現他安睡在我的身邊,觸手可及的距離。濃黑若墨的發,長而密的睫毛,就像很多很多年前的小時候那樣。就是這間老屋子,就是這張的床。我緩緩閉上眼睛。

就好像,這十多年,我們從未離開過魏家坪。

不知是幸福,還是難過,眼淚止不住地從我的眼裏緩緩地流下來。

我將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上,雙手輕輕握成拳橫在胸口,像嬰兒睡夢中的姿態。

人們說,會用嬰兒睡姿的人,都是缺少安全感的,會貪戀更多的安心和溫暖。

那是一種我預料不及的親密——仿佛是一個綿密而悲憫的吻,我眼角的淚水被一點點的溫熱給舔舐掉了。

我尖叫著,那是一種本能的抵抗的姿態,仿佛哀求,我說——不、不要!涼生!我慌亂地睜開眼睛,發現他醒了,他的臉就在我眼前,不足十厘米的距離,俊美如玉的容顏,令人不安的溫熱氣息。他俯身,專注而無辜地看著我,問,怎麼了?這是我沒有想過的吻,就在這一刻發生在我和他之間。

頃刻間,我隻感覺心裏好像有幾百幾千隻小鹿在亂撞。我避開他的眼神,不知道做何言語。

我竭力平穩了自己的呼吸,腦袋裏一片漿糊,尷尬地起身,卻依然不知所措,我說,我、我,沒想到,我和你……這這樣……這麼快……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成年男子特有的戲謔和曖昧。這種神情,是我第一次從他的眼裏發現,它讓我心動卻也讓我惶惑。

他用極其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指了指端坐在我們中間的冬菇。

冬菇也很無辜地看著我,用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的貓爪子,衝我“喵嗚——”地叫了一聲,大概是以抗議的口氣告訴我,你眼淚的味道差極了!

我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他,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晴天來個霹靂,劈死我算完;或者給我個老鼠洞,讓我把自己活埋掉,了斷此生。

而他依然隻是笑,那種笑很溫暖,如同春天漫山遍野的山花,不覺間就會鋪天蓋地。

大概是怕我尷尬,他輕輕揉了揉我的亂發,仿佛安慰一個小孩,然後就下床了。他洗漱後,給我端來一盆水。

我正在床上扯冬菇的尾巴,咒罵著,臭冬菇!讓你舔我的眼淚,舔我的臉啊!你讓我的臉往哪裏放啊?你這臭貓!

他衝我笑了笑,在水盆裏兌好熱水,又將牙刷和口杯遞給我。

我尷尬地笑笑,接過杯子。刷牙的時候,我將冬菇夾在小腿中間,不讓它動彈,以示懲罰。大約過了三分鍾,他從正間裏走出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哎。嗯?我含了一口水,回頭望著他。

他像是在討論嚴謹的學術問題一般,一本正經地問,你……希望剛才是我?

噗——我一口水全噴在他臉上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帶牙膏沫的水,很鎮定,說,看樣子不是。你就別虐冬菇了。一隻貓,不容易。

他轉身走後,我的心說不出什麼滋味。

從小習慣了的依賴,卻在此刻突然以我所執念的愛情姿態出現,我竟感到惴惴不安,遠多於幸福。

我不知是因何而惴惴,因誰而不安。

不!

其實我知道自己因何而惴惴,因誰而不安!

隻是,我不敢讓自己去相信,自己會因為他而產生這種負罪感——仿佛我是古時同人私奔的小妾,心懷內疚。

我重新告戒自己一遍,你不屬於他,何必負罪。

洗漱完畢,我走出院子的時候,突然發現,魏家坪的天空藍得那麼動人。院子雖已荒敗,雜草叢生卻也綠意勃勃,繞上牆壁的青藤雖然柔弱,卻也堅韌,

碧綠中開出了潔白的花兒,微小而頑強。

風兒輕輕吹過,微損的院門吱吱嘎嘎唱著荒涼而悠長的童謠;煙囪裏冒出的

炊煙,嫋嫋而上與雲朵為伴;小孩的啼哭聲、母親追在身後喂飯的呼喚聲,聲聲親切……這些觸手可及的溫暖,雖然伴以荒涼,但卻那麼生動清晰。

我轉身,他就在我身後,白色的襯衫在晨風中微微鼓起,讓他如立雲端,顯得那麼不真實。他衝我微微一笑,說,該吃飯了。

灶台上,三隻碗安靜地放在上麵。兩隻大碗,是我和他的;一隻小碗,是冬菇的。冬菇蹲在自己的飯碗前,整個身子是圓的,它一邊挑剔地吃著,一邊不懷好意地瞭望著我們的碗,眼神曖昧而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