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涼生”結局
1、人生如戲
華燈初上,白日裏的喧囂漸漸散去。
落地窗前,整個城市的浮華盡顯眼前,燈影交錯,紙醉金迷。
他走到門前時,略略踟躕了片刻,還是按下了門鈴。
門鈴的聲音如同催命符,就像這些天來糾纏他的噩夢——那個叫程天佑的男人舉著槍,黑洞洞的槍口貼在他的腦門上,隨時可能槍響斃命。
這場噩夢,從他取消了印尼之行開始。
當時,程天恩警告過他,說程天佑在印尼已經埋伏下了暗殺他的人。他是那樣高傲地嘲弄了程天恩的警告,可卻也不能不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恐懼。
不願言說。
老陳開門,將他迎進來之後,對斜靠在沙發上的男人微微欠身,說,先生……陸先生來了。
其實,老陳剛剛也愣住了,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跟涼生通報來人是陸文雋。大哥?很顯然涼生會噴他一臉。大少爺?那也依然會被噴,分明就是陸家大少爺和二少爺的意思,涼生還是居於其下。不如就這麼不鹹不淡毫無感情色彩的“陸先生”吧,至於他們兩人願意如何界定彼此的關係……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
暗影中,涼生對老陳說,你出去吧。
老陳離開之後,陸文雋看著黑暗的房間,問,你怎麼不開燈?
涼生說,開不開燈,都是一樣的黑。
陸文雋笑笑,說,也是。
涼生回頭看看他,心裏卻清楚,他隻是應和,並非真懂。
他此生,都被安排。六歲的魏家坪,十九歲的巴黎,被失憶,從“程”姓……一
樁樁,一件件,都是從無選擇的命運。如今,這世界唯一所愛和牽掛的女子,也因為亞龍灣的一場海難,已經忘記了自己。
不。
她記得他。
隻是不記得,曾愛他。
陸文雋見涼生不再說話,便沉默地靜立在黑暗中,其實,他也已習慣了黑暗。
雖然在外界看來,他擁有很多,財富、名聲、地位……但那些少年時代的創傷,一旦存在,此生無法豁免。
他恨他的父親。
恨到想摧毀與之有關的一切,比如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這個叫涼生的男人。但現在,他又不得不前來與他交好——周慕從國外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了他重重一耳光,說,不要以為你的所作所為我都不知道!老天長眼!他是你弟!他一個趔趄,回父親以冷笑,說,老天不長眼!你害死了我母親!老天怎麼還不收你回去?
周慕直接氣絕。他年紀漸長,對陸婉婷的愧疚便也逐漸滋生,曾幾何時,他恨死這個用包辦婚姻毀掉自己一生的女人。
可這世界,誰不可憐?
許久之後,周慕對陸文雋說,我此生幾經起落,如今已過半百,這次能躲過實屬萬幸。我不希望我們周家毀在你們兩兄弟的手裏。
陸文雋笑,口氣有些無賴,說,我們周家?您可真愛給自個兒臉上貼金!我姓陸,他姓程,怎麼是你周家?
周慕本該生氣,但這些年早被自己這個兒子搞得毫無脾氣,於是換做和他一樣無賴的口氣,說,甭管你姓什麼,你把你的血換掉,皮剝掉,把你的骨頭剔掉,筋絡斷掉……都改變不了你是我兒子的事實。
陸文雋隻覺得胸口被巨石堵住了一般。
周慕看著他,說,我想告訴你,別算計涼生了,他要是出一點兒意外,周家的錢你一份都甭想!同樣,你要是出了意外,周家的錢他也一分都甭想!
陸文雋沒說話。
周慕繼續說,我可不想我們周家和他們程家一樣搞得一盤散沙。我眼裏沒有那麼多尊長有序的迂腐觀念,不會像程老頭子那樣,將萬千身價隻留給一人,我不會讓你們倆內訌、互鬥,以至於外人得利。
陸文雋說,我的事兒,你做不了主。
周慕說,好啊。我的意思是,你們倆最好給我做好兄弟。否則,你醫院和公司的所有股份,我都撤出。當然,我的目的不是威脅你,而是想讓你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當然,你也可以無視我的要求。結果就是,你會一無所有。
如果說,以前不害怕一無所有的話,那麼現在,他是害怕的。一無所有,就意味著要手無寸鐵去麵對程天佑隨時可至的報複……自此,夜夜噩夢。
周慕的話說得很明白,將來的周家,一人做不了主,任何大的決策,都必須有他和涼生兩個人的簽字,否則,等於零。
他就是這麼狠狠地將這兩個人綁在一起。
很長一段時間的思考後,陸文雋終於敲開了他最不想見的這個男人的門。
如今,這門裏一片黑暗。
陸文雋說,我來找你,你很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