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雲江縣城東北角的59000米的地方,從東北方向朝西南方向的雲江版圖上,橫臥著一座海拔約2500米高的山脈。遠遠望去,這山脈峰巒兀兀,佳木蔥茂,好似一道綠色的長屏。雖然,在這座山脈方園數十平方公裏內的人們皆知其名,但是,在省地圖上卻都沒有它的名字。它的名字隻存在於雲江縣的地圖上——它便是陵州地區內著名的黑山山脈!
就在這黑山山脈的南麓,有一塊方園有十來平方公裏的黃土地。而從黑山之巔俯瞰這塊黃土地,在它那光溜溜的山坡上或山坳口,零零星星地散落著幾十戶農家,或茅屋或青瓦泥牆——這便是雲江縣三百七十一個村中最貧因的一個村——黑山村。
陽春三月裏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
一輛布滿沙塵的綠色吉普車東顛西跛在黑山腰那坑坑窪窪的狹窄的泥土村道上,屁股後揚起一陣陣黃色塵煙——闞海和雲江縣委宣傳部的老幹部程光清就坐在這輛車上。
本來,縣委、縣政府對於這次的工作組下鄉是沒有安排送行車輛的,闞海和程光清也原定是先乘縣城至北江區的班車,然後再另步行二十多裏到黑山村。但是,縣工商局局長丁永明同誌考慮到工作組的同誌下鄉很辛苦,便再三懇請縣委書記史立成同誌同意他派局裏的吉普車送闞海和程光清去黑山村。
“工作組的同誌下鄉是為了工作,這次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工作,很辛苦啦!我們坐在局裏的領導應當為他們當好後勤。否則,要不是為了這個特殊的工作,我們的其他幹部——當然,局裏賈主任、程隊長除外——啊,不,都不除外,他們都不能坐局裏的車,這是您老人家的規定嘛。”
丁永明在電話裏向史立成請示。
“但是,這一次,闞海同誌是親自到扶貧工作的第一線去的呀,實在特別,您老人家知道的,本來,他說啥也要到南江工商所去,我再三勸他說工作組現在離不開他,他才不得不去的,我…我——史書記,請您無論如何也要同意。否則,我隻好違背您的指示了!”
“當然,原則上是不能例外的。但鑒於你再三的懇請,而且心情是真誠的,好吧。我估且犯一次錯誤,你們看著辦吧!”史立成實在拗不過丁永明,隻好同意了。
吉普車抖得相當厲害,直令人的屁股發麻。闞海雙唇緊閉,一言不發地在聽程光清講關於黑山的一段神話傳說,就連駕車的司機小吳都聽入了迷……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許是盤古開天辟地之時,現在的黑山(當然,那時並不一定就叫黑山)與幾百公裏之外的峨眉山是屬於一對同父同母的姐妹。也不知是憑啥子,現在的黑山那時候是峨眉山的姐姐,峨眉山當然也就是黑山的妹妹了。據說,曾經有一個夏天的月色朦朧的夜晚(神仙多半都是於夜晚出沒的),這姐妹倆由於忍受不了當神仙的寂寞,於是,便仰望著月亮突發奇想:我們倆何不來一場友誼比賽,節目便是拔山。姐姐對妹妹說:
“妹妹,反正我們倆都閑來無事,我們倆何不來一場拔山比賽?”
妹妹回答說:
“好哇,反正我也悶得發慌(可能那時妹妹也還沒有談戀愛吧)。姐姐,我們倆怎麼個比賽法?”
“怎麼比賽法?這樣吧,我們倆從晚上十點準時拔山(當然,到底何為‘晚上十點’就別去研究了),直到子夜十二點正,雄雞高唱時為止,看我們倆誰在這段時間裏拔山疊得高,誰就是我倆之間的‘冠軍’(那時的‘冠軍’可能是‘棒’的意思。當然,那個時候即便當了‘冠軍’可能也不會有啥子獎金)。你看怎麼樣,妹妹?”
“好哇,依你說的辦。”妹妹峨眉山愉快地回答說。
於是,到了姐妹倆約定的那個開始時間,她們便挽起袖子運動起來。
首先,我們看妹妹峨眉山是怎麼拔的:她由於心地善良,思想單純,她拔山是每拔一座就重疊一座。然後,我們再看看姐姐黑山是怎麼拔山的:由於姐姐比妹妹狡猾、心狠,她在比賽之前先仔細規劃過——先用一半的時間把遠處的山拔到自己跟前來,然後,再用另一半時間進行重疊。這樣,她就會提高效率,既能多拔山,又能重得更高,這個辦法一定會比妹妹拔的和重疊的山高。於是,這個姐姐便開始瘋狂地拔山,她隻是把山拉到附近不遠的地方,想等到最後才來重疊。姐姐暗自慶幸自己的腦瓜子比妹妹靈活:等著瞧吧,妹妹,你必輸無疑!
但是,卻疏不知姐姐的心太黑了點。比賽開始後,單純老實的妹妹拔一座重一座;而心狠的姐姐卻隻拔不重。咳,這姐姐實在是心太黑,她隻知道瘋狂地拔山、拔山還是拔山,卻由於過度貪婪而忘記了事先規定的時間。等到她瘋狂的欲念漸漸退覺而忽然驚悟時,那時離比賽結束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也。於是,就在姐姐剛重疊不多幾座山之後,東方的雄雞便準時高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