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吳樹明跟他老婆稅必珍是一個村民小組(當時叫生產隊)的,兩人曾經是校友——黑山村小學的。稅必珍比吳樹明高一個年級,當然年齡也比他大一歲。她讀到小學四年級時便因家裏缺少勞力(農村勞動力是指鄉村人口中年齡在16歲以上、經常參加集體經濟組織和家庭副業勞務的勞動力)輟了學而回家務農,吳樹明則一直讀滿初中畢業,然後去參了軍。他們之間的婚姻是吳樹明當兵的第二年,由雙方老人在家裏幫他們促合的一門親事。稅必珍的文化程度雖然沒吳樹明高,但由於其父親是區供銷社夕陽(徐家凹)分社的職工,因此,在當時來說吳樹明跟她結婚應該算是高攀了她們稅家。為什麼這樣說呢?你想想:那些年,即便你吳樹明文化高一點,後來又當了兵,但你終歸是要複員回鄉的——回鄉幹什麼?還不是照樣當農民!而稅必珍則不一樣了,萬一那天她老漢兒讓她去供銷社頂班,那她就再也不是農股兒了,這樣一來,他吳樹明和稅必珍的孩子不也順理成章變成了吃“商品糧”的了?
這是吳樹明的雙老極力促合這門親事的主要原因,也是——或許也是——雖然稅必珍年齡比吳樹明大,文化也比吳樹明低,而且姿色也十分平平,可他吳樹明竟然就沒半點怨言和猶豫就答應了這門婚姻的一個主要原因。
讓人遺憾的是,時代的發展完全沒有按照吳、稅雙老的美好預測而發生——1980年,稅必珍的父親欲病退讓大女兒稅必珍頂班時,縣上供銷社職工內退子女頂班的條件之一便是頂班子女必須要有初中以上文化水平。無賴,好運隻有眼睜睜落在了稅家正在讀高一的身材高挑花枝招展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可人的二小姐稅必蓉頭上。
那一段時期,吳稅倆親家關係十分緊張,吳稅四老極力看好的這樁姻緣差一點就斷了線——要不是那時也是黑山大隊大隊長(即現在的村主任)的吳樹明“宰相肚裏撐船”(實則是怕影響不好耽誤了自己美好前程),再說,那文盲媳婦已為他吳家生了個敦實的小牛犢子。吳家心裏對此事雖然十分不悅,可過段時間也便隻好作罷,之後便無人再提起;稅家自知在這件事上有些“理虧”(總覺得有詐騙之嫌),親家雖不再提起,可從此以後,稅家雙老老覺得在親家麵前抬不起頭來。
話說,那身材高挑花枝招展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可人的稅家二小姐,年雖十六、七卻屬於早熟品種,讀高一時便開始跟男生談戀愛,同班的或同年級的乃至學校所在地北江鎮街上的“街娃兒”(無業青年),期間還做過一次人流,要不是老稅同誌親自向校長下跪,姐夫吳大隊長及時出麵疏通疏通關係,恐怕這風流的二小姐早就被學校給開除了。但二小姐運氣就是好,或許生下來就屬於富貴命,君然高中未畢業,年方十八就吃起了“商品糧”。
供銷社的商店裏上班就是好啊: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一大早就在商店門口擺上一把藤椅,旁邊放條小木凳,上麵擱個透明的玻璃水杯,無限妖嬈地把嬌軀往藤椅上一靠,纖細的右腿往左腿上一纏,接著便傳來一陣銀鈴般的浪笑——這一切,吳姐夫都看在眼裏,掛在心上。
於是,接下來的幾年間:在徐家凹,早熟的小姨妹一天比一天成熟豐滿;在烏山鄉,吳姐夫從大隊長到支部書記再到鄉黨委副書記,一年比一年官大。吳姐夫和小姨妹齊頭並進,比翼雙飛。直到1985年,小姨妹22周歲時,吳姐夫忍痛揮淚為她介紹了一名吃國家糧的鄉財政所幹部宋宏偉——現已退休的原北江區區長那嗜賭如命的公子哥兒。稅二妹倒也沒有反對,反正對她來說,什麼樣的男人她都見識過,何況人家的老漢兒以前還是當區長的呢,是個不折不扣的高幹子弟哦。
1989年6月,原鄉財政所老所長徐國立退休。宋宏偉唆使雖然已生育有一三歲小兒卻豐姿更加卓越的稅家二小妹,給已經坐上烏山鄉黨委書記寶座的吳姐夫撒撒嬌說把鄉財政所所長的位置留給自己小姨妹夫。直到那時,吳姐夫方才覺得這麼些年來的堅守和忍耐是完全值得的,是非常可歌可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