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難走(1 / 2)

時間已經過了上午十點,聽見院子西邊的房屋後邊有汽車鳴喇叭的聲音,於根遠急忙跑出了院子,來到外麵的公路上。他以為程光清他們來了,然而,卻是一輛拖磚的卡車。

於根遠好不失望。但是,一想到離開這裏已經有二十多年的程光清,馬上又要回到這徐家凹來,於根遠便倍感興奮。

“至少得呆上一年半載吧!”他想到。“這樣,我們又能一起愉快地生活一段時光了”。

於根遠出生在黑山村八組一個祖上十八代皆為農民的家庭。他父、母就他一根獨苗苗,從小視為寶貝。二十多年前,程光清當時是本鄉的廣播員。是程光清這位好人振救了他的一生,改善了他祖宗十八代皆為農民的命運。那年,他剛初中畢業,由於家庭經濟的貧困和家中沒有多餘的勞動力,他隻好放棄了讀高中的希望。然而,他在初中裏成績是優異的,常常在班上是名列前茅。但是,他最終還是得回鄉下當農民,就象他瘦弱的父母一樣,接受那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然而,是程光清這位貴人發現了他,並最終給他帶來了好運。是程光清向當時公社裏的一名領導建議:讓於根遠來廣播站做點雜活,搞些維護廣播線路的工作,順便要他為廣播站寫點稿子。

程光清向那位鄉領導說:“他能寫,有功底,初中成績是班上的前矛!”

就這樣,他便到了鄉裏的廣播站。先是當臨工,然後機遇到來時,又轉為了一名吃公家飯的正式幹部。從一名農民到一位鄉幹部,這是多麼巨大的一次變化呀!而給予他這次變化的,便是程光清這位貴人。否則,今天,他哪有這樣一個身份,更談不上有這樣一個由鄉廣播員和區供銷社分店的一名女工人組成的家庭呢。同時,也就更不用提鄉下那純碎是農民的老實巴交的父母了。他(她)們曾經多少次暗暗流下激動而慶幸的淚水,多少次在心底深處對程光清感恩不盡呀!

於根遠也很爭氣。他幹活很賣力,很踏實,從不會讓上上下下覺得他很奸滑。這種性格完全符合程光清,包括程光清那時還在這裏工作、生活時那年月裏的領導幹部講的用人觀點。以至於,當轉幹機會到來時,他便準確無誤地把它給抓住了……

於是,程光清和於根遠便成了忘年交,直到程光清後來因工作安排被調到區公所之後,鄉裏便把全鄉的廣播站工作交給了他於根遠一個人。

程光清的即將回來,勾起了於根遠他許多動人的回憶:那寒冷的冬夜裏,徐家凹公社大院內的廣播站房間裏,有他倆或看書或撰稿的身影;那明媚的春光下,碧綠的山間小徑上,有他倆背著帆布包,邊走邊談笑的身影;炎熱的夏季,在他那不足十平方米的寢室裏,有他倆因悶熱而不想早早地上床躺下,而是圍坐在一張簡陋的小飯桌上,擺上一盤花生米或半碗炒黃豆,你一杯、我一杯並喝得麵頰通紅、背心冒汗的身影…… 這是多麼愜意的生活呀,雖然遠不能跟這些年的日子相比,可在那個年代的黑山一帶,能有幾個人能期望擁有這樣的生活呢?

然而,這樣的幸福日子,隨著後來程光清的調離而逝去了——這倒不是說他和他家庭的物質生活越來越貧困,而是,從精神上,他再也沒有過以前那段時光裏幸福的感覺了。到底啥子原因?他於根遠也弄不懂實情,隻是無可奈何地認為:或許,社會發展,就是這樣子吧……

特別是去年九月中旬的一天,當縣廣播局的一名副局長下鄉來檢查鄉裏的村村通廣播工程時。那天,他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之遭糕的表現而深感苦悶。之後的個多月時間裏,這個陰影始終浮現在他的腦海。實在是悶得惱火,他便以“自己文化太少”或“工作經驗不足”而聊以自慰。他越來越覺得:這年頭,象他這樣的“老實人”在政府機構,或者擴大一點範圍來說是社會上,均難以“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