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又從新回到涼幽幽的堂屋裏,闞海這才仔仔細細地打量起楊樹華的家庭內部設施來。
一台二十一英寸的長虹牌彩電存放在堂屋一角的一個木製電視櫃裏,就成色來看可能是幾個月前買的;堂屋的左邊的一張寫字台上,放有一部收錄機和一台用舊了的台式風扇。收錄機被一塊紅色的綢布覆蓋著,而寫字台的旁邊還擺放著一輛縫紉機;堂屋的右邊,是一排竹椅,有六座;而堂屋中央擺放的是一張吃飯用的大四方桌……。
“一點也不比縣城裏的人的家庭差嘛,楊組長,你和嫂子了不起喲!”林洋笑嘻嘻地讚歎說。
“依我看,恐怕有些縣城裏的居民人家的條件,還趕不上楊組長和尹大嫂呢!”闞海聯想到家兔四壁的自己那間遠在縣城的單身宿舍,深有感觸地說。
“就我們前段時間到村裏走訪的人家戶來看,你應該算得上是村裏的‘大富’喲,可我就是不明白:怎麼你能把家庭經濟發展得這麼好,而其他人卻發展不好?能不能把你的寶貴經驗傳點給我們?”程光清也補充說道。
楊樹華對程光清、闞海和林洋的讚歎,內心裏雖然覺得十分自豪,可他依然改不掉那謙卑的習慣,他先是謙虛了一番,略作思考後,表情嚴肅地說道:
“實不相瞞程叔和兩位大學生,我家呢在黑山村來說可以算是中等偏上,當然,要趕李政權和薑溫其可能趕不上。但是,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用汗水換來的,而他們,黑山村誰不清楚,他們的財產是靠汗水換來的嗎?”楊組長陰沉著臉,氣憤地繼續說:“每家每戶,早被他們搜刮得差不多啦!”
“我們工作組在前段時間的走訪中也聽一些群眾反映過,說他們兩人的確太不象話,呃,聽說李政權還是吳書記的親戚?”程光清冷笑了兩聲,拍拍身邊楊樹華的肩,問道。
“李政權是吳書記的舅舅的娃兒,薑溫其是黃雲龍的姨媽的女婿。”楊樹華的目光潛意識地朝門外瞟了瞟,放低聲音說道:“其實,幾年前黑山村的絕大多數村民就對他們兩人有相當大的意見了,如果他們之間不是這種關係,恐怕早就被大家哄下去了!”
聽楊樹華講到這裏,不禁讓程光清想起了那天在程光林家裏,程光林曾經對他和闞海兩人談起過的關於楊樹華曾經被村民選為村委會主任,而不知為何,他又放棄了的事,以及全村十多個村組幹部中就隻有楊樹華還沒有入黨的事。於是,程光清便問楊樹華道:
“有件關於你的事,不知道你肯不肯告訴我門?聽說,前年村裏搞村長選舉,當時村民絕大多數都投了你的票,可是,後來你卻自己放棄了,還有,我看過你們村的所有村組幹部的情況介紹,好象,現在就你還不是黨員,是不是這麼一會事?”
“有這會事!”楊樹華麵帶愧色說道:“說來我很慚愧,這裏大家不是外人,我把事實真相告訴你們也無妨,其實,不是說我不想入黨,也不是說我存心要辜負大家對我的期望,我早在六、七年前就寫過入黨申請了,可——可人家鄉上、村上就是不批準,我有啥子辦法?”
於是,楊樹華便把十多年來,他和尹誌敏的經曆,慢滿地講給了他們三人聽……。
原來,楊樹華、尹誌敏和李政權三人都是烏山鄉中學的同班同學,而且,三人都是同一個村的——楊樹華和尹誌敏在八組,李政權在九組。那個時候,他們三人每天都一起去上學,放學又一起回家,三人之間彼此都很要好。初中畢業後,尹誌敏升入了高中,而楊樹華和李政權卻去外省參了軍。本來,楊樹華是考取了高中的,但由於家裏兄弟姐妹多,家裏很窮,便沒有去讀高中,隻好選擇了從軍這條路。那時,李政權和楊樹華當兵都是在遼寧,但卻不在一個部隊,楊樹華在赤峰,而李政權在撫順,即便這樣,三人之間也經常互相通信。兩年後,尹誌敏高中畢業了,由於成績不很理想,沒能進一步高升,便當了回鄉青年,後來又在鄉裏當了一段時間的民兵。而八三年,去外省當兵的李政權和楊樹華也相繼複員回鄉。那時,李政權憑借其在鄉政府當副書記的老表吳樹明的關係,當上了村裏的治保主任,而楊樹華則由於沒有親戚在鄉上或村裏‘當官’,便隻好在家務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