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冬淩醒來時林媽已經出府了。按照林媽的囑咐,冬淩今日不必去廚房幹活。她伸手摸摸靠窗邊的**沿,隻覺得透著絲絲涼意。傷口雖然上了藥,還是在隱隱作痛,費力的從**上半坐起身,她推開**邊厚重的木窗探頭瞧去,暖玉閣院落外的平整的青石地麵,門廊的紫藤樹枝上、院落四處盛放的草木上竟然都鋪上了一層細薄晶瑩的白色,在冬日早晨的陽光下閃著清輝。下雪了!
將軍府南園大花園的假山用太湖奇石鋪成,疊成重重,其見洞穴褶皺千奇百怪。假山間隙綴以水仙、長春、紫白丁香、綠萼、玉碟。濃淡疏密,俱有情致。暖玉閣在將軍府南園最好的位置,除了暖玉閣的花園,麵北正對府內南花園的假山和水池。冬淩住在暖玉閣後院廚房側麵的小房間。從窗戶透過暖玉閣的矮牆隱約能看到東假山和園林一角。南花園裏的假山上也是一片素白色。
“嗬,是今冬的第一場雪。真冷啊。”一陣冷風灌入窗內,冬淩搓了搓冰涼的小手,探身準備關窗。
“喂!”清亮的叫聲唬了冬淩一跳,緊接著一張粉嫩的小臉出現在窗外,頭上還戴著密密鑲滿孔雀翎羽的風帽。風帽褪下,是雅麗。一見到這張臉,冬淩本能的“啊”了一聲,身體向後仰。想起昨日的毒打,難道雅麗這麼快又要來找她的麻煩?手上停住了關窗的動作,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將這張小臉關在窗外。
窗外的小人兒見嚇了冬淩一跳,卻樂得前仰後合,捂著肚子笑起來。笑完,雅麗一仰頭,驕傲的下巴剛過窗下沿,板起聲音似模似樣的訓斥:“怎麼見了主子都不讓到屋裏?讓我白白在這裏等著挨凍不成?”
冬淩不知雅麗來意,驚恐疑惑,嘴上隻喃喃說:“不、不是。”
雅麗皺眉,小嘴一噘,不耐煩的嗔道:“什麼不是!你怎麼這樣的笨?安嬤嬤是怎麼要了你這麼個蠢丫頭?少囉嗦,快讓我進去。要是給秋嵐姐姐看見你這樣凍著我,仔細她收拾你。”
冬淩這才反應過來,忍住身上的疼痛,翻身下**,胡亂的套上鞋子,快步去開了房門。雅麗邁步進屋。冬淩照著樣子上前幫她褪下湖藍色孔雀翎羽的外袍。外袍褪去,雅麗身上露出一身胭脂紅的襖裙,袖口、領口綴著雪白的狐狸毛,襯托得雅麗如粉妝玉琢的瓷娃娃,煞是好看。
雅麗注意到冬淩在看她,以為有什麼不妥,也四下打量起自己的衣著,不滿意的問道:“你看我什麼?”
冬淩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將捧在手上的湖藍色外袍收起,回答道:“沒有,奴婢就是看主子這一身真漂亮。”
雅麗釋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得意的說:“今天怎麼學得這麼會講話了?”
“你今天怎麼不在廚房?我到下廚找了你一圈不著,難道你偷懶?”雅麗問。
“奴婢身上沒有痊愈,是林媽媽準許奴婢休養幾天的。”冬淩捧著雅麗的外袍連忙回答。
“哦!那我跟林媽媽說,讓你再多休息幾天。”雅麗一揮手,不在意的說。
什麼時候這麼大發善心了?冬淩心中詫異,將雅麗的外袍收入衣櫥,轉身見雅麗從懷裏掏出一副筆墨。心中一沉“這是要幹什麼?難道又是什麼新折磨自己的方法?”
見冬淩站在衣櫥邊不肯走進,雅麗伸手招呼她:“你過來啊,木呆呆的站在一邊做什麼?”
冬淩遲疑的挪著小碎步移向桌邊,雅麗嫌她動作太慢,伸手去扯冬淩衣袖道:“哎呀,你怕什麼,我不會打你的。你先過來坐下,給我寫兩個字。我聽安嬤嬤說你是認字的,就不知道寫字怎麼樣。”
要她寫字?這又是什麼新奇的玩法?冬淩按照吩咐坐在桌邊,鋪開筆墨,提筆在宣紙上寫了自己的名字。雅麗伸頭湊過去看,笑著說:“真不錯,你還真會寫呢。比我寫得強多了,不過你寫的這兩個字是什麼字?”
“這是我的名字,冬淩。”冬淩放下筆,起身恭立一旁回答。
雅麗喜笑顏開的說:“你叫冬淩,就是這兩個字。”
冬淩心中白了雅麗一眼:人都被你抽了一頓,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雅麗想了想自顧自的繼續說:“你這個小猴子,又蠢又呆,昨日害得我被娘親責罰抄書。”指了指桌上的筆墨,雅麗表情誇張的用雙手比出一個手勢說:“娘親要我這個月把先生教的字抄上一百遍,一百遍哎。”
聽說雅麗挨罰,冬淩心中幸災樂禍,一定是二少爺章左英昨日向大夫人告了雅麗一狀,為她出了這一口惡氣。想起那個高大的身形和那雙怒氣滿滿的星目,她心中莫名的感激。一股暖流慢慢流淌過心底。冬淩想起他那日說的維護自己的話,這是除了爹娘以外,唯一幫著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