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個小護士要帶著手電筒!
唐子陽下意識地去扶眼鏡框,扶了個空之後才想起來那副400度的近視眼鏡早就不知道丟哪裏去了!
然後唐子陽就愣住了,他終於發現從剛才醒來之後一直覺得有些不適應的感覺是什麼了!
他看了看雙手,又抬眼看了看遠處的教學樓,那裏才有些星星點點的燈光,然後他看見了自己清晰無比的掌紋,看見了教學樓牆上剛剛爬上窗的爬山虎,看見了遠處道路上來回巡視的機械警察肩上閃爍的紅藍色警燈。
大學城在深夜的雨雲下如此黑暗,但是在唐子陽眼裏,這世界從未如此清晰明亮過。
雲層中閃過一道電蛇,唐子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道閃電上的所有分叉。
“轟隆”,低沉的雷聲從壓的極低的黑雲中翻滾而來。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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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中心,昔日的城西老工業區,幾輛軍車分散停在四周,十幾個穿著黑色塑料雨衣的身影在雨中來回走動,雨水順著光滑的雨衣滑到黑洞洞的槍口上,然後墜落到燒融結晶成玻璃狀的地麵上,濺出一朵朵水花,最終彙集到了不遠處的那個大坑裏。
黑夜中一個高挑的人影從警戒圈外緩緩走來,看不出材質的黑紅色長靴踩在琉璃狀的地麵上卻沒有發出沒有一點聲音,細密的雨幕落下來之後在那個身影一指外似乎遇到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竟沒有一滴雨水能夠落到那人的身上。
那個人就這樣閑庭信步一般走進了層層封鎖的爆炸中心地帶,時而亮起的閃電照亮了那些雨衣下的軍裝和開著保險的步槍,也照亮了那個身影的黑色棒球帽和赤瞳。
那個人幾乎和好幾個警衛擦肩而過,但是他們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覺察到。
最後,那個人站在了那個直徑足有十多米的大坑邊上,裏麵已經積了不少的水,清澈的水麵被雨點濺起無數水花。
漆黑的夜幕下,那個人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坑底,赤瞳裏竟有一絲歉疚和悲憫,而離那人最近的警衛就在一米開外來回踱著步子。
那個人影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站了許久,而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被嘩嘩的雨聲恰到好處的掩蓋在夜幕裏。
比如機械滾珠軸承裏的鋼珠緩緩滾動,和鋼製外環輕輕摩擦的聲音,那是軍車上的大口徑自動機槍在緩緩地調整著射擊角度。
比如電流在粗大的電纜中傳導的茲茲聲,那是電磁軌道炮準備就緒的聲音。
再比如八百米開外那幾聲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那是點五零口徑反器材狙擊步槍的旋轉式槍機跟槍管閉鎖擊針到達待擊位置的聲音。
更遠的高空中,一架黑色塗裝的戰鬥機在雨雲下掠過,飛行員的拇指離操縱杆上的那個紅色按鈕很近很近。
雨越來越大,夜色越來越濃,原先的那十幾個警戒人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離開,水坑邊隻有那個帶著棒球帽的身影靜靜地站著,帽簷下的赤瞳裏一片淡漠。
此時,在一公裏之外一座警戒嚴密的指揮室裏,幾十個人屏住呼吸一動不動,都瞪大了眼睛盯著那麵巨大的屏幕,雨點擊打在指揮室頂棚上發出的噠噠噠聲是唯一能夠聽到的聲音。
文振國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在不停滾落,一名大校手中的煙幾乎已經燙到了手指可他卻絲毫沒有察覺,而他旁邊的一個年輕女軍官正在瑟瑟發抖,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眼裏充滿了恐懼卻不敢把目光移開那麵屏幕。
壓抑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
屏幕上淡綠色的畫麵正是那個水坑邊的景象,但是他們卻看不到那個在雨幕中靜靜站在水坑邊的身影,他們看到的是一團人形的紅光。
這不是夜間成像係統,這是D01基地研發的探測係統,那次反向研究得來的成果,那套誕生十年卻隻在半年前用過一次的係統。
文振國無法忘記那個醜陋的生物在這套係統下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紅色光芒,而捕捉它付出的代價卻是十幾名戰士的生命。
而現在屏幕上的那團人形紅光很亮,亮到眩目,亮到把整個指揮室內部都染成了令人絕望的淡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