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等。
從你在醫院消失的時候,我就知道,也許這輩子都可能無緣再見,可是我願意賭,賭老天不會這麼狠心。
可誰知,日複一日的等待,終究沒能讓我再遇上你。
奕光曾擔心我會想不開做傻事,其實他不知道,隻有活著才會帶來希望,因為我始終相信,你會回來。
很想你,可是我找不到你。
我每天都試著去找你,哪怕我知道,也許你早已經回了你那個年代,我還是不願放棄。我去江家找過阿菡,可是連她都不知道你在哪裏。
那時候我在想,如果你永遠的消失了,那我該怎麼辦。
我得不到問題的答案,所以我聽從了心底的聲音,決定繼續尋找你。
我回過河溪,那裏依舊是一副和樂安逸的景象,可是那裏沒有了你。巧婆熱情地給我煮了玉米麵,還笑著問我,你為什麼沒有跟我一起回來看她。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隻能低頭吃麵,來掩飾心底的難過。我還記得,當初第一次帶你回河溪的時候,就是坐在這個位置吃麵,可是如今,孤零零的四方桌,隻有我一人。
我去了阿婆的墳頭,那裏已經長滿了青草。我跪坐在地上,想將那些野草拔光,卻不小心被葉子劃傷了手心,血珠沿著傷口一點點沁出,可是我卻不覺著疼。我不敢告訴阿婆,你消失了的消息,隻能安慰她,你被事情耽擱了,下回才能來看她。
我在阿婆的墳頭前坐了很久,期盼著你會出現,可惜終究失望了。
回到小屋的時候,那裏早已積滿了灰塵,我去了你曾經住過的那間小房間,那裏的木板床還在,一切都還保持著原有的模樣。
我還記得,曾經拿藥酒替你擦傷口,那是第一次,和你有了親密接觸,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心裏有多害怕和緊張,你呢?當時的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知道嗎?後院那棵梧桐樹,已經漸漸長大了,枝葉上發著翠綠的嫩芽,說不定等來年春天的時候,就會越長越高了,你會回來看看嗎?
耳畔仿佛回蕩著你的聲音,問我說,“顧泊年,你說我們的梧桐樹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可是當我想開口回答你的時候,才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回憶,果真是件可怕的東西。
閉上眼,一切仿佛像舊影像般倒帶,我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已不知不覺間為你心動。
如果梧桐樹有靈性,會不會將我對你的思念傳遞給你。時空交替,歲月流轉,你說,你會不會找到河溪,找到這棵梧桐?
我在河溪呆了一天一夜,卻守不到你出現,我安慰自己,也許你隻是忘了回河溪的路,所以才沒有出現。
知道嗎?我找到了我們最初相遇的地方,你說如果當初沒帶你回河溪,我們的故事會不會改寫?
可是如果沒有你,誰來陪我熬過這漫長的一生?
曾經四人住的小屋,如今隻剩我一人,父親曾希望我搬回去住,可是我還是拒絕了,因為我怕你回來的時候,會找不到我。
爾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去甜愛路的法國梧桐樹下等你,期盼著你在路的盡頭等我,即使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勞。
秋天的時候,梧桐葉落,景致極美,可惜不能和你一起相攜走過這條路。我試圖給你寫信,放進那個郵筒裏,可是我知道,即使我寫多少封,你都收不到。
小苒,人總有慢慢變老,記憶糊塗的時候,我甚至快記不清你的模樣,可更害怕此生與你不複相見,那條梧桐小路上,是不是永遠都等不到你出現了?
後來,我聽奕光說,你出生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將自己關在房內很久,該高興不是麼?可是為什麼我卻難受得哭了。
你還那麼小,生命才剛剛開始,可是我卻已經老了。
你還會記得我麼?
抵不住思念,我還是偷偷跑去看你,遠遠的,我就瞧見阿菡抱著你,眼裏滿是寵溺,怕被你發現,我隻能躲在角落處,感覺到你的視線望向這裏,我竟慌張得不知所措,終是落荒而逃。
害怕讓你看到我變老的樣子,更害怕我隻是你眼中的陌生人。
也許習慣了甜愛路的等待,即便我猜中了結局,還是固執地一天天在那裏等你,可是我知道,身子已經越來越虛弱了,甚至雙腿已經不能站上一整天。
那天,我瞞著醫生和奕光,換下病號服,偷偷從醫院跑出來找你,我好像感覺到你就在身邊,可是我一抬頭,隻能看到一輛車經過,上麵的人,很像你。
死前,我躺在病床前,眼前仿佛看到你在法國梧桐樹下,朝我招手。
我終是等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