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父無母一浪子,性格悶騷愛吃肉。
胸無大誌心事少,無事發呆樂逍遙。
這是慕斯自己寫的打油詩,既不押韻也沒有什麼風骨神韻,卻把他的生活狀態和家庭背景交代的一清二楚。
慕斯還記得在自己十歲的時候,自己那不靠譜的爹媽乘著一架直升機一溜風不知飛了哪裏,從此“君在長江頭,我在長江尾”,天各一方了。
當時天上下著淋漓的雨,不時有閃耀的雷霆割開夜幕的天際,好似雷蛇蜿蜒遊弋。雨水落在螺旋槳上,撒開一片純淨的雨幕,直升機化作了隔塵器裏精致的小點心,慕斯當時就站在不遠處的雨廊裏,咂摸這嘴。爸媽恩愛的撐開一把傘,摸了摸慕斯的頭,就轉身投入了狂流的雨水之中。
媽媽精致的麂皮小靴踏開積水,優雅地像一隻飲水的丹頂鶴。爸爸的手沉穩有力,好似一堵堅硬的高牆,為身邊的女人遮風擋雨,而小豆芽一樣的慕斯卻被無情地留在了身後。
慕斯當時流著鼻涕,目送自己的爹媽。借著昏暗的街燈,明黃的機身和紅白兩色的螺旋槳對比之下總有些刺眼。隨後,在螺旋槳掀起的颶風中,直升機衝上雲霄,消失在了厚重的積雨雲中。
很久以後,慕斯查資料得知了那架直升機的名字——貝爾525無情。
從此,慕斯就獨自住在空蕩蕩的大別墅裏,不知不覺間六年過去了,自己的父母卻是杳無音訊。在雷霆閃爍的夜裏,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事實上,兩個人沒走的時候,他該害怕的時候還是很害怕。
對自己來說,爹媽更像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兩個人各自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從此靈魂完整,慕斯的出生倒像是兩人磨合的時候產生的渣滓,一個來之前連個招呼都不打的小家夥。
可有可無,沒有更好。
慕斯不知道兩個人的工作是什麼,隻知道他們總是忙到半夜,手背上精致的紋路會發出微弱的金光。回家以後,他們興致勃勃地對坐在楠木桌兩邊喝紅酒,紅酒在高腳杯之中跳蕩,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興致勃勃,從來不感到膩煩。
慕斯躲在門後踮起腳尖透過貓眼往外看,入眼是一片昏黃——他哭了。
現在也好,他們終於在一起了,有了更多單獨相處的空間。慕斯還記得爹媽臨走前對自己說,他們要去處理非常重大的事情,讓慕斯自己保重。慕斯攤攤手,沒有說什麼。
真是鬼扯,慕斯心想。
從此以後,慕斯便“孑然一身無牽掛,一人飽全家不餓”了。
自己就讀的學校被父母安排的好好地,慕斯知道,自己的未來清澈無比。這句話看起來很拉風,後續的內容應該是“為了全人類的幸福與邪惡的惡魔戰鬥到底”之類拉風的話。可惜,慕斯未來的生活是“上高中上大學上班娶妻生子退休等死”。
慕斯在街上遊蕩,就像一把切開黃油的熱刀,人群流向他的左右兩側。霓虹閃爍,深藍,蒼紫,一切色彩都攪和在一起,不分彼此。如今的生活多安逸啊,大家都喜歡安逸,不是嗎?慕斯在路口仰頭呆笑兩聲,惹得一眾路人紛紛為之側目,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著他。天空之中不知何時開始彌漫起淡淡的霧氣,好似裂開了一道漆黑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