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豆冠年華的少女來說,美麗的容貌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當她看到自己的容貌真想一死了之,可大仇未報,找不到上官敏,思前想後,總覺得有一個人比上官敏還可惡,要不是他絆倒大哥和二哥,上官敏早就成了劍下鬼,自己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人不人、鬼不鬼。
她心中複仇的火焰越來越旺,於是又找到複仇的對象,心中升起殘酷的冷笑,腦海中閃現千百個酷刑場麵,剜心,剁指,割肉……於是便隻身潛入麗春院……
柳天賜稀裏糊塗地聽完吳鳳的話,似乎很有道理,自己真是罪該萬死,怎麼將一個美麗漂亮的姑娘搞得如此醜陋,看來美麗和醜陋與好人和壞人一樣在一瞬間是可以轉換的,隻是看用什麼工具,一顆炸彈可以使美變醜,吳鳳覺得任何酷刑隻是一時的痛楚,難解她心頭之恨,他要將這個毀她容貌的罪魁禍首變成一隻狗,永遠地變成一隻狗,千人踢、萬人喚的鄉村野狗。
吳鳳說完這些話流了兩行清淚,仿佛是在血肉模糊、凸凹不平的臉上淌下的兩條山中小溪彎彎曲曲。繼而又發出嗚咽般的笑聲,到底是哭還是笑,隻有吳鳳最清楚。
淡淡的光影代替了朦朧的月光。
吳鳳抱來一堆幹柴,燃起一堆篝火,火在清晨的涼風中卷著火舌,發出愉悅的歡笑,淒涼的墳地變得溫暖,柳天賜的破衣服被三下五除二的剝個精光,像剝了狗皮的狼狗,吳鳳伸手解開柳天賜的啞穴。
“我讓你說一句,最後說一句人話。”
“你真像我的仙女姐姐。”柳天賜剛一說完,像是吞下了一顆珍珠,這次不是珍珠,是一顆圓圓的藥丸,從此柳天賜就變成一個啞巴。吳鳳左手拿著狗皮,右手拿著燒得通紅的匕首,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向柳天賜身上燙貼狗皮。
一陣難聞的焦臭味,柳天賜昏死了過去。
東方已露出一片霞光,大地已經蘇醒,鳥兒飛來竄去覓食,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停在柳天賜的頭上,因為它發現柳天賜的嘴邊有一粒米飯,欣喜地啄了一口。柳天賜臉上吃痛,用手一摸,不是手,而是狗爪子,摸的不是臉,而是毛茸茸的狗嘴,這一切都變了,柳天賜隻有人的思想其它都是狼狗,一隻會有思想的狼狗。
柳天賜想痛哭一場,但發出的都是狗的“嗚嗚”聲,他又倒在地上沉沉地睡去,睡了兩個白天和黑夜,柳天賜感到又餓又渴。
狗也是要生存的!
柳天賜跚跚地爬起來,在明鏡的小溪邊他看到了一條饑渴的狗,想也不想地飽喝一頓,猛的一抬頭,柳天賜發現小溪對麵有一條野狗對他虎視眈眈,經過一番拚命的撕咬,柳天賜傷痕累累地趕跑了那隻野狗。
人是由環境造就的,環境改變了,你就必須變成相應的什麼來適應環境。
柳天賜變成了一條實實在在的狗……
從杭州向東兩百裏地的紹興,烏篷船穿梭在各村鎮之間,紹興人喜歡看社戲,臨時在水邊的空地上搭起一個台子就可以唱戲,也有耍猴的,玩魔術、雜技、玩把戲的,總之三流九教在這裏都可以找到一塊地盤。
“俺老漢賤名阿二,初到貴地,為供大爺小姐一時消遣,就讓這一醜物顯醜,大少爺們別小看俺這條狗,俺這條狗能通人性,寫字作畫,喝酒猜拳,對弈穿衣無所不能,各位大爺見笑了,咚。”一個風塵滿麵的老漢左手牽著一條穿著花衣的黑狗滿場遊走,每說一句那狗就敲兩下銅鑼,“咚咚”老漢抱拳四揖,黑狗也抱拳四揖,這種開場白馬上吸引了許多人,裏三層,外三層人擠得水泄不通。
黑狗擠眉弄眼使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因為他們平時所看到的人狗雜技,無非是鑽火圈打滾之類,而這條狗宛如一個活生生的人,似乎能聽話,通人的言語,有人的表情,真使人大開眼界。黑狗從地上咬起一根樹枝,寫道“歡迎捧場”四個歪歪斜斜的大字,全場頓時掌聲雷動,持久不息,這真是一條神狗,人們議論紛紛。正當大家在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黑狗的表演時,突然,兩條黑影一晃,不,是三條人影,其中一個黑影挾持著一個白衣少女。
這兩條人影去的好快,一眨眼就不見了,不一會兒,後麵跟著十來條人影,拿槍持刀,一個個身手不凡,飛掠而過,都是從圍觀人的頭頂踩過去的,不一會兒就都不見了,仿佛突然刮起一陣風。
騷亂的人群歸於平靜,可柳天賜,穿著狗皮的柳天賜呆了,天下真是太小了,小得使他看到了上官紅,他脫口而出“姐姐”,可發出來的隻是狗的汪汪聲,他怔怔的看著遠處,遠處那裏還有姐姐的身影。
不一會兒,人影又轉回來,跑在最前麵的仍是“金玉雙煞”,他倆顯然負傷,兩張老臉血跡斑斑,不知是殺別人濺的血,還是被別人殺流的血,但兩人的肩膀是被人砍的,紅肉外翻,又鮮明又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