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不語,他在思索,他思索的時候便是將一切都抽開了,包括仇恨。他在考慮,馮無悔的話也的確有道理,但仇恨已成為現實,難道便這樣放過馮無悔,那這次出川又有何意義?
“獵兄,怨怨相報何時了?我們都是聰明人,我們也是死裏逃生過的人,我們比誰都知道生命的可貴。不錯,你們殺死過我們很多人,甚至我堂弟、我二伯,但我們也不能為這些死去的人而又害死我們活著的人呀。誰的命值錢,賤命好命不都是命嗎?你殺了我隻不過是在這遊戲中又多製造了一個鬼魂而已。就算你將我們馮家全部殺盡,而你的兄弟本來都可以生龍活虎地活著,可是就是因為殺我們一個無辜的馮家而一個個地在你麵前倒下去,你忍心嗎?你不痛苦嗎?到時若殺盡馮家之後隻剩下你,你獨活又有什麼意思?何況現在國難當頭,我們通過網絡得知金兵有進攻中原的野心,而且目前正在調動兵馬準備入侵,我們為何不珍惜有用之軀,去抵抗外侮呢?”馮無悔的話一句比一句沉重,一句比一句憤慨,一句比一句真誠,一句比一句痛心。
獵鷹的心很亂,獵鷹的心很痛,獵鷹的手在顫抖,獵鷹的思想很矛盾,對方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說客,每一句話猶如金石般敲得獵鷹的心在痛。
這個時候,其實馮無悔有一百零九次殺他的機會,但馮無悔並沒有動手,也沒有再說話。整個賭坊都很靜,隻有獵鷹那粗重的呼吸聲,那群殺手也沒有動,他們也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所以他們的心也同樣很亂。他們畢竟也是熱血男兒,可以為友情,可以為忠義,拋頭顱灑熱血,但他們也絕不是盲目的,絕不是兄弟的仇不報,其實他們對馮家的打擊已經夠大的了,可馮家似乎並沒有作多大的抵抗和報複。
“你又怎能證明我們那些兄弟不是你們馮家之人幹的呢?”獵鷹恢複了鎮定,問道。
“我以我的人格擔保。當然你或許不相信我的人格,但這裏的鄉親們,卻知道我從來是說話算數的,從來不會否認所作的事!”馮無悔激昂地道。
“是啊,馮兄弟從來都不會做對不起大家的事,對朋友夠義氣,是個好人,我們大家都可以作證。”一個老農模樣的人出言道。
“不錯,馮兄弟在我們這一群人當中從來沒有做過說話不算數的事,更不會輕易許諾,我們全鎮的人都知道。”一位獵人模樣的人道。
“他們的話,你若還信不過,但剛才在你思維混亂之時,我本有一百零九次殺你的機會,可我並沒有動手。還有你身後的十名兄弟,至少每個人都可以挨上五六刀,但我們沒有出手。若你們那些兄弟是我馮家所殺,難道就在乎多殺你幾個?”馮無悔靜靜地道,叫獵鷹出了一聲冷汗。
“以你之力,恐怕還不夠吧?”獵鷹有些譏諷地道。
“當然,由我一人之力是不可能逃過你十名兄弟的毒手,但是你別忘了,這裏是翠山賭坊,這賭坊是我馮家的基業,這裏不僅有我們馮家的嫡係高手,而且還有外係拜月教的高手。今天不光是你這一組,你還有三組也都是在隨時可以消失的狀態,惟有你們在翠山樓裏的兄弟是安全的,那裏隻有兩名店二小,和一名帳房,三個廚師。而你們卻是十人一組,所以他們是最安全的。”馮無悔拍了拍手掌,那賭坊上的牆磚突然一塊塊地掉了下來,居然是一個個如箭口,而那些押寶、推牌九的,都拿出刀來,站在獵鷹旁的人居然也是拜月教的。
“那你為什麼不殺我們?”獵鷹冷冷地道。
“因為你們都是有骨氣、有理智而且識道理的熱血男兒,我們殺了你們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你們每一人都足以抵擋數十名金兵,我為什麼要殺你們呢?”馮無悔慨然道。
“你們難道不因為仇恨而將我們殺掉?”獵鷹疑問道。
“我不是說過怨怨相報何時了嗎?何況我要殺死你肯定需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我又何必拿自己的兄弟去開這樣的玩笑呢?這樣的遊戲也未免太奇怪了吧。”馮無悔道。
“好,算我獵鷹今天欠你一個人情,他日我定當還你,我會回去盡力勸說盟主叫他放下這段恩怨共抗外敵。我想淩兄弟在天之靈也會如此的。我們走!”獵鷹感激地道。
“獵兄明理,馮某衷心佩服,就由我送獵兄一程。”馮無悔真誠地道。
“多謝。”獵鷹抱拳道。
“請!”馮無悔一擺手道。
“公子,你一人去嗎?”一位年青的小夥子有些焦慮地問道。
“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相信獵兄的為人。”馮無悔平靜地道。
“馮兄對我如此推心置腹,叫我真不敢當,但若有朝一日我們仍免不了要在戰場上相見,我依然不會手下留情,也望馮兄不要手軟。”獵鷹淒惋地道。
“好,我們今後是敵是友便要看獵兄了,若今後我們能成為並肩作戰的朋友那該有多好!”馮無悔無限向往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