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雲生一眼望向穀平善,又轉過來看穀嬸一眼,其實他已有這樣的猜想,畢竟剛才見到穀嬸的時候她雙手全是血。但這樣的事情卻叫雲生如何能夠說破?
“沒錯,就是我,”一直漠然如枯木的穀嬸忽然開口說道,“是我傷了小雨他爹,他說不想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不然……怎麼辦啊……沒人救我們了……”
陳元岱歎息一聲,輕輕搖了搖頭,顯得萬分無奈,救人救急,卻是無法治愈別人心裏的創傷。
看著仍自言自語的穀嬸,雲生已能想到是穀伯忍受不了最近發生的遭劫,才會說出自裁之類的話,他一時行動不便,甚至是要勸著穀嬸來傷害自己,了結殘生。穀嬸心神一亂,才會做出此等傻事,以至於嚇得丟魂失魄,沒了心神,癱坐在地。
那麼,既然不是喬……那個黑影傷了穀伯,卻不知她深夜過來為了什麼?
雲生略一沉思,忽然問道:“伊期呢,他在哪兒?”
今夜這麼大動靜,伊期要是再被驚嚇,那可不好,不知他有沒事,是否還在躲在房裏?
“雲哥兒,是你叫我?”
雲生轉頭一看,卻見是伊期正杵著拐杖,一步一步摸著牆壁走了進來。
原來伊期才醒來不久,聽見這屋子裏有人在說話,才想著過來看看,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雲生輕笑說:“沒事了,夜已經深了,來,我帶你回去睡吧。”
伊期爽朗一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竟給這個愁雲慘霧的屋子增添了一點生氣,一點光彩。
如此,這一晚上就這麼平靜地過去了,到底是沒發生妖怪襲村的事,但各個村民依然是躲在屋子裏,沒要事絕不出門。
這一天,在雲生和陳元岱的好好相勸之下,穀伯和穀嬸的心情才稍微平複,再沒說什麼輕生的話,隻是臉上還沒什麼笑容。
之前就有孩童失蹤的事情,近來又發生這麼多怪事,事出反常必為妖,雲生隱隱覺得,這背後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縱著一切,是南疆巫長嗎?還是靈燁長老,丹曜長老?
但要是抓不到一根裸露的藤蔓,就無法揪出暗處的“瓜”。
一連三天,村子再無怪事發生,一直擔驚受怕的村民也逐漸膽大起來,來到田地裏收拾被搗亂的瓜菜,家家之間的來往也趨於平常。
陳元岱也由不得產生了懷疑,說:“莫非是我們估算錯了,其實並無什麼妖物?這裏隻是偶爾發生了一件怪事?”
雲生緩緩搖頭說道:“世上並無平白無故之事,隻是我們沒找到其中的因果罷了,這裏麵定有蹊蹺。”
“那是妖物們知道我們在暗中伏擊,它們有所顧慮,不敢貿然前來?”陳元岱苦笑說道。
雲生想了會,說道:“狩獵之人要想捕獲獵物,往往會一直待在原地幾個時辰,甚至是一天數天,才不會前功盡棄。既然我們等了這麼多天,就不耐煩多等幾天。”
陳元岱咧嘴讚道:“雲弟說得也有道理,萬事不過‘耐心’二字,修煉一途更是如此,怪不得雲弟的道法多有長進,而愚兄雖然虛長賢弟幾年,倒是越來越退步了。”話語中隱隱又是帶有自嘲之意。
雲生知道這是陳元岱的玩笑之話,並無多說,隻是淡淡一笑。
又是三天過去了,這一晚雲生依然沒有安睡,隻是在苦練玉書心法,多日來他的修為多有長進,已然突破一層境界,原本以為無字玉書會顯示出後麵一頁的修煉字訣,卻沒想到依然空無一字,說明自己還不能使用後麵的道術,心裏微微有些遺憾。
如塗墨一般的黑夜,籠罩著孤小的西夕村,天無星月,地無風,四周的氣息卻帶著一絲絲涼氣,讓人不寒而栗。
子時過後,各戶人家早已閉門熄火,一切都如此地安靜而沉默,好像都已然沉睡過去。
忽然,渾然一體的夜幕中似乎閃爍著光亮,一點,兩點,迅速地接近。
那光亮如幽幽綠火,忽上忽下地移動,非常明顯,卻又是特別的詭異。
又有其他的光亮接近,像是夜裏的孤燈,一眨一眨的,卻是朝著村民的房子而去。
“來了!”
甚至沒有一絲的風吹草動,但雲生還是敏銳地發現了黑暗之中的螢螢之火。
雲生霍然張開雙眼,緊握桃木劍,輕身而靈巧地竄出了屋子,到了這個時候,他可不想聲響過大而打草驚蛇。
屋子外,陳元岱也剛好走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眼,便不約而同地悄悄走到屋後潛身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