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張臉
“元岱，你在說些什麼？怎麼胡言亂語？”青陽子驚愕說道。
陳元岱輕輕搖了搖頭，看了手中的焚仙爐一眼，臉上忽然浮現怒色，抬頭揚指，指著青陽子，厲聲說道:“你不必裝了，快說，你到底是誰，為何假裝我的師叔？”
聽了這話，青陽子收去臉上的驚愕之色，重新變得波瀾不驚的模樣，目無表情，嘴角上揚而似笑非笑，說：“你為什麼這樣說？我有什麼不一樣嗎？”
陳元岱說道：“雖已有八年不見，但我記得，你的臉和師叔是一模一樣的，言行舉止也沒有什麼異處，身上的氣息也沒有不同，就算是方才對虛亦道長的態度，那種凶狠的神情，我也沒有懷疑，畢竟被困在這裏太久，就算是師叔他本人，也不會那麼心平氣靜。他曾經告訴我，人要率性而活，總不能讓世俗之和事困住了內心，沒有了喜怒哀樂，人與行屍走肉並無不同。你和師叔的不同之處，唯有眼睛，這一澄淨銀海。眼睛是人一生當中唯一不變之物，縱然窺得天道，修成仙身，打開天眼，耳視目聽，也會保留原來凡眼的痕跡，那種細微的靈力浮動，就算是再厲害高深的仙法也無法改變其中的軌跡。”
青陽子雙眼一眨，看了平台上兩尊石像一眼，並不言語。
陳元岱從袖裏伸出了“潑墨”，緊緊握著，臉容嚴峻，已是怒不可遏，切齒道：“師叔早年雙眼曾被毒氣熏染，傷好後眼睛依然有些渾濁，視物有所昏花。而你這雙眼，變化莫測，閃著詭異的亮光，分明與師叔不同！你到底是誰，為何長著和師叔一樣的臉？師叔到底在哪裏？再不說可休怪我不客氣了！”
此言一出，虛亦身子一顫，以他對丹曜長老的熟悉程度，他根本無法看出其中的端倪，進洞以來他隻覺糊裏糊塗，不知道誰真誰假，全無主見。
雲生此前雖然有些驚疑，但自己畢竟不認識青陽子，隻能任由陳元岱親自去辨認，這番聽了陳元岱的話，也深感認同。縱然是高高在上的仙神，能夠耳聽目視，洗心換骨，也總有原來不變的東西。
“臉？嘻嘻——”青陽子臉色忽然發青，嘴並不張開，而從腹部發出刺耳尖銳的笑聲。
雲生三人一聽，俱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這笑聲很是奇特，一聽便不會錯認，分明就是那個黑衣人！
“人總會有許多張臉，或是善，或是惡，或是笑，或是苦，或是純真，或是虛偽，”青陽子全身漸漸漫出黑氣，散發出森森寒意，聲音冰冷而帶著狂笑，“要露出哪一張臉又有什麼不同？你要看這張，還是這一張，還是那一張？”
青陽子袍袖一抖，說話之間，他的臉竟瞬間發生多次變化。
“虛亭師兄！”虛亦再次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青陽子連續變化了七張不同的臉，雲生也看到了其中一張熟悉的臉，瘦削而蒼老，竟然便是喬禮的那張臉！
他如何能夠變成喬禮那張臉，莫非喬家那次滅門慘事，並不是喬雪蘿，還有這神秘黑衣人從中作梗？他剛才不是死了嗎，如何還能死而複生？
雲生平靜的心境也由不得激起漣漪，連連發出疑問。
隻見青陽子接連變化，雲生三人看得出來，他這一變化，既不是法術，也不是尋常的江湖易容術，那張臉的確是真真切切地長在他的臉上，天衣無縫，還帶著生命的氣息，是血肉之軀！
“哪一張臉又有什麼幹係呢？有些人確實是愚昧得很，才會被流於表麵的虛幻表象所瞞騙，久久窺不得天機。”
“青陽子”冷冷發笑，四周如逢寒冬，浸漫著寒氣，冰寒刺骨。
“姓陳的小子，你說得沒錯，有此眼力，也不失為青陽子的師侄，真是不錯，若是以後跟著我，或許還能……”
“休得胡言亂語！你到底是誰？”陳元岱怒聲道。
“青陽子”盈盈一笑，那個邪魅的眼神似乎還有一絲女性那樣的嫵媚，不男不女，不鬼不怪，令人毛骨悚然。
“你真的這麼逼切想要知曉我是何人？若是，我說我不想說你該如何？嘻嘻。”
“看招！”見這怪人這般輕浮，陳元岱又急又怒，“潑墨”一揮，一道靈風便卷著玄墨，如同一根細箭，刺向青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