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而為
陳元岱推開屋門,便見喬雪蘿正呆立在一旁,原來這“來人”是喬雪蘿。
青陽子似乎並不意外,道:“雲生休養已有數日,大致康複如初了,喬姑娘不必憂心。”
喬雪蘿卻顯得有些慌張,臉色發紅,纖白的鼻尖上沁著汗珠,盈盈屈身行禮道:“小女子無意打擾,前輩勿怪。”
青陽子連連擺手,微笑著走了過去。
陳元岱靠近喬雪蘿,輕聲道:“喬姑娘有話與雲生相談就趕緊進去吧,在下先告辭了。”
喬雪蘿聽了,臉更紅了,低著頭,快步走進屋內。
後麵隻傳來陳元岱爽朗的笑聲。
這幾天喬雪蘿常來看望雲生,雲生初聽青陽子口中的“來人”,以為是其他不速之客,畢竟他絲毫沒有察覺出來喬雪蘿的氣息。
也許是自己方才太過激動了,才沒有感覺到吧。
雲生小心翼翼地將《醫經》放進懷裏,對喬雪蘿說:“你又來了,怎麼不好好休息?”
喬雪蘿道:“坐著無事,躺著也乏悶,還不如過來看看你。”
雲生笑道:“昨天你才來,今日又會有什麼好看的?”
喬雪蘿低垂著頭,雙手不停揉搓著手帕,似乎心事重重。
雲生關切道:“你怎麼啦,是不是又感覺不適?”
喬雪蘿搖了搖頭。
雲生又問:“可是又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說,切勿再胡思亂想嗎?”
喬雪蘿抬起頭來,看著雲生的雙眼,苦笑道:“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嗎?”
雲生也看著喬雪蘿的雙眼,隻見秋波瑩潤,不知埋藏著多深多苦的情愫。
良久,雲生才苦聲道:“原來都不過是自欺欺人,你並沒有忘記那些悲傷的事。”
“雲生,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忘記……我一直都記得真真切切,就好像昨天發生一樣……”在雲生麵前,喬雪蘿第一次吐露自己真實的心聲。
她的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仿佛重現當日景象:“喬宅裏的人都是我殺的,伊期的雙眼是我弄瞎的……爺爺也是被我殺死的……你們可以說我中邪了,也可以說我被別人操控,心不由衷,可是,那些發生的事,都是真的啊。這些都是事實,我永遠也逃避不了……今生今世,我隻能永遠活在這個夢魘裏,無法解脫……”
喬雪蘿終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倒在了雲生的懷裏。
雲生輕輕拍著喬雪蘿的背,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或許,讓她安靜哭一會,也是好的。
畢竟沁滿鮮血的傷口若隻是遮遮掩掩,就永遠沒有結痂的一天,隻能慢慢糜爛,還不如放開手,讓它漸漸愈合。
喬雪蘿哭得好傷心,如梨花帶雨,春潮水湧。
“我真的好想逃避,躲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到那時候,我就可以忘記一切,忘記所有……可是,我不能夠……我想到還有你……我不想就這樣放棄……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小雲子,你說,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啊?”
拍著喬雪蘿背脊的手戛然而止,雲生決然道:“放心,還有我在,不必害怕。”
哭聲漸止,喬雪蘿抬起頭,依然淚眼婆娑,帶著哭腔道:“真的嗎?你不會離開我?”
雲生正要說,喬雪蘿垂下眼簾,歎道:“世事滄桑變化,難以預料,你還不是不必予我什麼承諾了,免得到時候傷人傷己。或許,到時候悄悄離開的人反而是我……”
雲生雙眼發著亮光,定定地看著喬雪蘿,一字一字道:“隻要你願意,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
喬雪蘿破涕為笑,道:“你現在似乎很會說大話,完全不像以前那般木訥呆板的樣子。”
雲生用手帕替喬雪蘿擦幹眼淚,道:“你不也比以前更加堅強了。”
喬雪蘿道:“所以剛才你就沒想要安慰我,就讓我一直哭?”
雲生苦聲道:“要是我說錯了什麼話,再讓大小姐您大發脾氣,豈不是更糟?”
喬雪蘿揚起粉拳,用力捶著雲生的胸膛,道:“你好狠的心,現在還來取笑挖苦我。”
雲生沒有阻止喬雪蘿,臉上收去笑意,正色道:“若不是如此,我還能說些什麼呢?那些虛偽的謊言,不是都被你戳穿了嗎?你還願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