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孤魂
躺在地上的赫然便是陳元岱,雲生連忙將他扶起,高聲喚道:“元岱,元岱?”
但陳元岱全身都在不停地哆嗦著,四肢十分冰冷,雙眼緊閉,口中不停念叨“小倩”,根本喚醒不了。
雲生不知“小倩”是誰,他初通醫理,也不敢隨意施救,隻能幹著急。
這會玄妙觀主輕聲道:“他於‘水’之地迷失,正糾纏於夢魘當中,你隻需在他左手的三風穴和三河穴上輕輕一按,便能將他喚醒,擺脫夢境。”
雲生依言照辦,很快,陳元岱便迷迷糊糊醒了過來,驚呼一聲:“雲弟!”
雲生喜出望外,緊緊握住陳元岱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能夠遇到一個足以托付生死的兄弟,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一大快事!
陳元岱又一次逃過生死劫難,雲生如何能不高興?
“這裏是什麼地方?”陳元岱漸漸恢複了意識,眼見蒼茫一片,唯有一個石像若隱若現,“難道我們還在夢裏嗎?”
“沒有,你已經醒過來了。”雲生簡單說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哦?”陳元岱細細看著那座幹枯的石像,“莫非,你就是玄妙觀主?”
“你也認出我來了?”玄妙觀主出聲道,“沒想到世間居然還會有人記得我的存在,今天竟恰好碰到了兩個,真是奇妙。不過你我素未謀麵,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
“師伯,你可還記得玉水門麼?”陳元岱忽然道。
“玉水門,玉水門,”玄妙觀主輕聲念著,仿佛在吟誦著久遠的回憶,“我如何會忘記?那是我一輩子的起點,所有的回憶都源自於此……在這個空間裏,我也就隻有這些東西陪伴著我,隻可惜,就算是這唯一的回憶,也會隨著三魂七魄一點一滴地被法陣腐蝕……你是誰的徒弟?”
陳元岱一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樣子,狡黠一笑,道:“玄妙師伯不妨猜一下?”
在前輩麵前,在如此詭異的空間裏,陳元岱也能笑嗬嗬的,雲生見了,不由得付之一笑。
玄妙觀主也從悲痛的煎熬回憶中回轉過來,大聲笑了笑,道:“看你這般樂觀自得的樣子,莫非是我那小師弟青陽的徒弟?”
陳元岱搖搖頭,道:“師伯可是猜錯了。”
玄妙觀主遲疑一會,歎道:“我們本來師兄弟七人,號稱‘玉水七子’,當年可是好不威風,可惜好景不長,死的死,傷的傷,我和青河更是……唉……座下弟子本來不多。你既不是青陽的徒弟,想必就是平陽的徒弟了。”
“對了,”陳元岱說罷,便振衣斂容,恭敬拜倒,“晚輩拜見玄妙師伯!”
玄妙觀主苦笑道:“此情此景,何必施此等大禮。況且,我也不再是玉水門的弟子,我如今可是鬆鶴觀的觀主。”
陳元岱正不知該如何答話,雲生又恭敬施禮道:“前輩作為鬆鶴觀的觀主,造福蒼生,受我們小小一拜,豈不應該?”
玄妙觀主無奈笑道,“我其實也不過是人世間滄海一粟,唯有天道,才是高不可攀。我所做的,又有何足道?”
雲生道:“天道亦是人為,難道不是麼?”
“哈哈,”玄妙觀主的笑聲十分高越,有如天語,震耳發聵,“你小小年紀,有如此見解,亦是難得。隻是天路難尋,仙途坎坷,他日之後,你是否還會有此初心,隻能拭目以待了。哈哈!”
陳元岱也大笑道:“雲弟這般桀驁不馴,也真是讓愚兄震驚。不過,我喜歡!”
“好了,”玄妙觀主戛然說道,“今日你們誤闖五行幻陣,其中的驚險,心中想必已然有數。如今尚有退路,是進是退,可已決定?”
陳元岱和雲生對望一眼,決然點了點頭。
“很好,”玄妙觀主大笑道,“你們兩個後生,一個頑固執拗,一個豪氣妄為,可真是讓人沒辦法。青河師弟遇到你們,可該頭疼了。我這有八個字,還望你們轉告青河,希望他能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哪八個字?”雲生問道。
“生死不問,一去無悔!”
蒼茫的空間久久回蕩著玄妙觀主所說的這八個字,深深地刻印在雲生和陳元岱的心上。
“師伯不也是一個執拗之人?”陳元岱忍不住歎道。
“去吧,或許我們很快再能在人間見麵,又或許永久不見,一切,都掌握在你們兩人手上。”玄妙觀主最後說道。
話畢,周圍的蒼茫光芒逐漸黯淡,仿佛濃霧被衝散,掀開了那層迷茫的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