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躍蒼族民生活的地方?
深湖底下,如何會有這麼一個奇妙的世界?
“你真的要進去嗎?”素月站住了腳步,輕聲問道。
雲生堅決地點了點頭。
“那走吧。”素月再也沒有回過頭來,踏進了門裏。
雲生隨之跟了上去,他本以為這會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時刻,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變化,周圍還是死一般地冷寂。
巨門合攏,將兩個世界再次隔絕。
素月微微搖頭歎息,說:“我說這裏是一個牢獄,可沒有瞎說,也不是故意要嚇你的。如果沒有破封的機會,這裏將會是一個永恒之獄。”
見雲生沒有說話,素月接著說:“我剛才詠誦了一句法訣,門就打開了,這看來很是自然,很是奇妙,對吧?對於你一個從未涉足此地的凡人來說,更是充滿了好奇之心,像是一個遠足探險的尋寶人?”
雖然素月說得十分不屑,但雲生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的想法的確和她說的大致相同。
素月淡淡說道:“那麼,你可有想到,就隻因我這一句法訣,巨門輕輕一挪動,在這門的背後,就有兩個族民正承受著痛苦的折磨,有如分筋錯骨,蟻蟲啃噬,百針刺肉?直至十二個時辰之後,這種痛苦才會逐漸減弱?你可想到,隻需我們兩個不停在這扇門進進出出,就會有千百個族民接連不斷地飽受折磨,以至痛不欲生?”
素月語氣很輕很緩,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平常事。
雲生聽來心驚肉跳,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蔓延上來,讓人不禁顫抖。
素月仍接著說:“一千八百年來,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刻,都會有族民承受封印的苦楚,抑或是悲鳴,抑或是呻吟,沒有人能幫助他,他的親人,他的朋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床上,在地上翻滾,蜷縮,生不如死,最後變成一個醜陋的怪物。他甚至不能出聲哀求別人將他殺死,因為若是有人將他殺死,這份折磨就會延續到這個‘凶手’身上……可就算是這樣,還是會有人痛下殺手,因為他的至親也在承受痛苦,或許,這痛苦本來就比封印的折磨更為殘酷……親人朋友間自相殘殺的把戲,是否很有趣?”
說到後來,素月竟發出了一絲微笑。
這微笑,更讓雲生冰冷刺骨,他仿佛在聽著一個怪誕荒謬的故事,可這故事偏偏是真的。
“跨進這門,你是否能聽見,深湖裏千年來久久不散的哭聲?”素月說道。
雲生望向遠方,靜心聽去,的確有一絲絲可怖的聲音,像是地獄裏的鬼哭,駭人而刺耳。
不等雲生說話,素月又說:“但也許過不了多久,你便會習慣了,因為,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樂曲?和琴,笛發出的聲音又有什麼不同?”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雲生說道。
素月輕輕搖頭:“我想些什麼又有什麼重要?不過,五峰鎮嶽陣已破,陣眼也已經移除,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這才是最令人欣慰的事情。躍蒼族民必須要破除這千百年來的封印,重獲自由,在這一點上,我是認同七大夫的,或者說,這是我們躍蒼族的心願,如今萬事皆備,卻不可因內亂而發生變故。所以,我必須要阻止七大夫,這是我的責任。”
雲生呼出一口氣,說:“我明白了,我也十分認同你們破封的心願,可我還是相信,定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即可退去洪水,亦能讓你們重獲自由。”
素月冷笑道:“這也許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雲生說道:“我心中有個疑問一直想問,不知素月姑娘願不願意回答。”
素月說:“既進了這門,就不能再慢騰騰的了,有話就邊走便邊問吧。”說罷,素月化作一縷輕煙,飛向遠處的宮殿。
雲生便也跟了上去,問道:“為何躍蒼族會被封印在望天湖,九天之神又是什麼?”
“這兩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卻誰都不能告訴我真相。”素月說。
“是不願意告訴你,還是沒有人知道?”雲生追問道。
“怎麼這裏一個守衛都沒有,難道七大夫他們已經得手?”素月已來不及回答雲生的問題。
在一個富麗堂皇,金光璀璨的宮殿前,素月有些驚慌失措。
(此之甘飴,彼之砒霜。明月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