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整整一個時辰,他就這樣古怪地看著我。
昨晚我纏著鵬告訴我開啟龍門的方法,那時我就打定了主意。他為了救我,錯過了躍龍門,我欠他個魚情,但又哪裏有什麼好東西能還他這份恩情,想來想去,隻有把自己躍龍門的機會讓給他,大不了再多等個百來年。
可當我說出這番話,刹隻是這樣古怪地看著我。
喂喂喂!你這是什麼表情,好歹有個表示吧。雖然你救了我,我還你個躍龍門的機會,你一點兒感動都沒有的嘛!
當然,這些話我也隻敢腹誹,畢竟這位是恩人呐。
“刹,那個……你是不覺得我還得還不夠抵你的大恩大德?”
他閉口不言。
我當他默認了。
哼!我給你臉啦?!居然敢得寸進尺?!
我臉上的笑終於繃不住了,學著他,咧開一排白森森的牙齒,問:“恩人還有什麼要求?!”
待到白發蒼蒼,談及此事。
我說,你當時是不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他說,是。
我深知他毒舌的性子,耐心地等著下文。
“被你醜怕了。”他幽幽的聲音傳來。
當晚,兩個大男人抱著柱子瑟瑟發抖。
“都怪你!你說你們小兩口兒,幹嘛連累我呀!鯤那個死丫頭!我家小鸚鸚陪她睡不陪我睡!哼!”
“鵬啊,得妻如此,我也很無奈啊。”
寒風淩冽,悲悲戚戚。
我張大了嘴巴。
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
一滴粉色的淚水從他眼角滑落,劃過他的臉,他的唇。
我不明白。
他為何會哭?
我更不明白。
我為何傷痛?
“你……你你,別哭啊。”我胡亂地用魚鰭幫他揩拭。
粉色的淚落在我的身上,一股灼熱的氣息湧來。
“被你醜怕了。”聲音很低沉,很渺遠,不像是從刹的口中發出的,但那確確實實是他的聲音。
“你說什麼?”
“沒什麼。”
又是那種落寞的神情。
不對!我為什麼說“又”?
龍門的光閃了幾下。
“糟糕!來不及了!你快進去啊!”
他仿佛沒有聽見,癡癡地在海中漫無目的地遊著。
我一咬牙,卯足了勁兒狠狠地撞了他一下,他被撞到龍門邊。
他總算回過神,詫異地看著我。
“你跳吧……我……”他話還沒說完,又是一撞,他掉進龍門。
這真是史上最草率的離別。
一陣刺眼的白光散開,我急急捂住眼睛。
等了好久好久,我才發覺周圍寂靜地有些反常。
我睜開眼。
又閉上。
再睜開。
還是不行。
漆黑一片。
我輕輕觸碰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我再也看不見了。
我以為,這就是,結局。
殊不知,這不過,開局。
我害怕了,從未有過的恐懼,我想回去,可我看不見路。
我漸漸冷靜下來,循著記憶開始遊。
但我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去路,硬邦邦的。
我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我確定,我沒有走錯。
那麼,這東西,從何而來?
還是說……我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