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明一大早就被叫醒了。年初一得早起，這規矩必須得遵守，哪怕劉美芳再寵他，這天早上也不會讓他賴在床上。
“咦，明明，你眼睛怎麼了？咋那麼紅？”
“哦，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後來又被爆竹鬧得睡不著，現在還要起那麼早，肯定要變紅啦。”
“誰讓你看得那麼晚的。沒事，過會兒就會好。快點，媽幫你把洗臉水倒好了，嗚，好燙！明明，動作快點啊，早飯要一起吃咯！”
“知道了。媽，你看，新的棉衣，怎麼樣？”方子明換上一身新衣，想像自己是個模特，在老媽麵前走了一道。
劉美芳仔細端詳一陣，兒子穿上天藍色的滑雪衫還真是不錯，比慣常穿厚厚棉襖好看多了。“讓你買小一號吧，你看看，袖子和下擺都顯長好多。”
方子明低頭看看，做了兩個甩水袖的動作，可惜不夠長，不倫不類的樣子。
“沒關係，反正要長個子，到今年冬天就剛剛好，也不用再買了。爸，你說是不？”
“對，明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省得到冬天再買了。”
方衛國正對著圓鏡刮胡子呢，一說話，鏡麵就全糊了。
“都快點，明明，牙刷好了快洗臉，飯菜都要冷掉了。真是的，一個個都磨磨蹭蹭的。明明，給，這是爸媽給的壓歲錢。”
方子明接過紅紙包，打開一看，裏麵包著一百塊錢。“媽，我有零花錢，你不用再給了。”
“那不同。雖說你都掙不少錢了，可這是爸媽給的壓歲錢，得拿著。等下去你爺爺奶奶那，看他們給多少。”
匆忙中用完早飯，方衛國被幾位叔伯喚了出去，劉美芳還在收拾飯桌呢，村裏幾位嬸嬸便笑談著過來了。
“美芳，理好沒有，我們都來了哦？”
“好了，好了，都是明明他們爺倆磨蹭的。”劉美芳手腳麻利地洗好碗，方子明也及時把桌子擦幹淨了。
“明明，倘若覺得太閑，就去小梅家玩，或者帶帶小欣。媽打牌，你自己安排啊。”
方子明看著已經通過抽牌比大小坐到各自位子的老媽和三位嬸嬸，多麼熟悉的景象，每年走親戚或者年節時，大家聚到一起，最受歡迎的活動便是打牌。方牌或者長牌，台麵都隻在幾十上下，小賭怡情的說法，在農村具有絕對龐大的受眾。
大冬天的，搬了桌子在靠近大門能照到太陽的地方，摸幾張小牌，有一點刺激，但更多的是享受這般悠閑的時光。
“知道了，媽，你和嬸嬸她們玩吧，嗯，要多贏錢哦！”
“嗬嗬，明明你說我會不會贏啊？”一旁的賭友問他。
“會贏，大家都會贏的。”也省得一個個問了，方子明一並作了回答。
“哈哈哈，每個人都贏，贏誰的錢去呀！”眾人大笑起來。
方子明也跟著嘿嘿笑著，心想要的就是這效果。大年初一的，說好話是第一位的，至於邏輯正確與否，管那些無關緊要的幹啥。
按老媽說的，方子明先去大伯家，發現也是一桌人正熱鬧著。桌上幾人都比較有身份，也就是說閑錢比尋常人家得多，賭資也因此很貼合地高了不少。
其實他們平時也沒少玩牌，但絕不會這麼敞開大門毫無顧忌，曾經就有人被抓賭過的。不過春節期間就不必擔心了，按他們的說法，現在連抓賭的人都在桌上呢，還怕個鳥！話糙理不糙，以往或許還有一層獵人與獵物的關係，但過年這幾天，大家是同伴，是牌友。哪個要是在這時候還搞抓賭這一出，興許會被群起而咒罵之。出於對大蓋帽的天生畏懼，至多不痛不癢罵上兩句，要真有啥動作，得相當熱血才行。
方子明問了才得知，姐姐方梅一早就被幾位旁邊村子的同學約出去玩，說是到鎮上去了。也對，姐姐本就是個愛熱鬧的人，有同好陪著一起逛街自然樂意了。方子明想到今天街上定然十分擁擠的人群，別說本就沒有偏愛，對摩肩接踵的熱鬧，他一向是避還來不及。也許這就是男孩跟女孩的區別吧，似乎男的就沒幾個對逛街有愛的。
在小叔家和五歲的小妹方欣逗趣了一會，還和不會打牌的小嬸嬸聊了會天，看看時辰，居然才八點多。早上起得太早了，似乎一下子剩下的時間膨脹起來，有點難打發。回家經過奶奶家，正巧碰見，讓方子明增加了二十塊錢收入。
方子明站在老媽身後看了會牌。他雖然從沒打過那種沒有數字隻有各式圖案的長牌，但幾次看過後便都認識了，就是誰和了後，算起籌數來沒怎麼搞懂。終歸要有親身實踐才得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