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嫋嫋脆如黃鶯啼囀的呼喚落入殷離耳中之時,正向殷離飛來的玉石還帶起一串水珠。
男子飛身而起,接過嫋嫋投來的剔透白玉,還有些發愣,便眼尖地看到在祁嫋嫋之後,還有條白色小蛇緊隨其後,從泉中躍出,凶相畢露。
祁嫋嫋空中一個轉身,兩掌蓄力打向泉麵,便激起大片水花,正好將那小蛇又包得嚴嚴實實,找不著方向了。
殷離看著少女打出這麼一掌之後,身子開始下墜,魚尾也開始幻化為雙腿,便是伸手去接,而後左手朝那蘆葦叢一收,拿了少女剛剛脫下的衣服要往懷中嫋嫋身上披。
翻騰水花中的白色小蛇暈暈乎乎,視線裏盡是迷蒙水霧,等好不容易從中逃出,就正好看到祁嫋嫋鬆垮罩著的紗衣因為風吹拂而露出了少女白皙後背,以及刺目的翼型圖騰。
白色小蛇那雙寶石一般的紅眼睛在掃到祁嫋嫋後背之時倏地一亮,滿目凶光便消失不見,開始閃現出激動的光。
殷離懷中的祁嫋嫋見玉石到手,不想害那小蛇修為,正待吩咐殷離趕緊離開,卻不成想那小蛇卻沒了影子,隻剩一團白光如箭一般射向自己的右手腕。
祁嫋嫋卻覺右手腕,一股涼意從此擴散開去,遊走於周身經絡,待少女定睛細看,右手腕便多了一個白玉鐲子,同她在泉底搶的那個一模一樣,皎白色,隱隱有血色紋路。
祁嫋嫋此時心下一陣好奇,手腕平白無故多了這麼一個東西,甚是奇怪,不過這白玉鐲子冰冰涼涼,在夏季裏戴倒也格外舒適,她伸出左手去摘也摘不下來,便不做他想,隨它去了。
殷離卻是右手在祁嫋嫋的右手腕一撫,黑芒一閃,那白玉鐲子便變為一隻小蛇模樣,正翹著個頭,吐著紅信子,討好地看著祁嫋嫋。
“好啊,你這小蛇,方才對我如此不客氣,怎的一出水就這般粘著我了!”
祁嫋嫋見小蛇如今這樣安分乖巧,也就不再計較什麼,雖說不知為何這小蛇一改之前怒態,索性現在自己摘不下這個鐲子,它要跟著自己便隨它去吧。
少女這般作響時,小白蛇又化為玉鐲安靜地套在嫋嫋手上。
“殷離,這塊玉算是對你救命之恩的答謝之一吧,看你周身也不帶一點裝飾,這塊玉石倒來得是時候。”
祁嫋嫋仰頭對著殷離講話,眉眼間很是歡快。
在此之後,二人見天色已晚,便收拾一番飛身回寨子中去了。
離著林間被刺已經過去三日,天音隻受得些皮外傷,並未傷到筋骨,又是常年習武,底子比尋常女子好上太多,故而恢複得快,烏羽和衛衡更不用說,不為凡人,隻需休息一晚便生龍活虎的了。
見眾人都緩過神來,也為自己三天前那副模樣回來嚇壞了寨中老小,天音便派人準備了酒席,七八張大圓桌在寨中擺開來,吩咐北鴻寨的男人們獵了山雞野兔,女人們摘些山林野菜蔬果,再從酒窖裏拿出燒酒,眾人齊聚在一起,吃個晚膳。
夜裏的北鴻寨,因著這幾張黃木圓桌而變得熱鬧起來,黃色的火燭一搖一晃,映得人影也晃動不停,桌席之上男人們喝酒劃拳,女人們聊著內宅趣事兒,三兩歲的孩童在圓桌間跑來跑去,惹得婦人放下碗筷去追逐,隻聽得孩子調皮可愛的笑聲和婦人氣惱又憐愛的呼喚。
天音隻另擺了一張小桌,隻坐上祁嫋嫋,烏羽,衛衡和殷離,五人吃飽了飯菜便開始喝起酒來。
碗中燒酒掬著一彎月亮,又如湖麵一般波光粼粼,天音拿起碗來,頭一抬便一口一口已飲盡,同那嗜酒壯漢一般的好氣度。而祁嫋嫋卻是從未喝過人界燒酒,端起小碗,小心嘬了一口,那一點子酒水便在嫋嫋舌尖化為一汪溫柔的水,順著舌根滑進肺腑,帶起一陣清爽的麥香直擊後腦,良久之後,竟是口舌生津。
這酒,比二哥的那些珍藏佳釀還要好喝!
隻嘬了一小口便眉眼彎翹的祁嫋嫋便又是開始安靜品嚐這碗好酒。
少女慢悠悠地品著酒時,天音已喝了好幾碗,月光之下,便見個舉著碗不斷飲酒的女子,此時兩頰生春,嘴角被酒水潤得紅豔如朱,上挑雙眼也閃過一抹迷離媚色。
“嫋嫋。”
天音此時放下酒碗,定定地盯著祁嫋嫋瞧,半晌才吐出一句話。
“這酒,可是口味極佳?”
“嗯,嫋嫋從未喝過如此好喝的酒!”
聽到祁嫋嫋如此稱讚自己的酒,天音一笑,
“我自是知道,這酒是我與他一同釀的,在酒窖中藏了三年……”
天音隻出聲的看著酒壇子,話匣子打開,
“嫋嫋可要聽,我和我夫君的故事?”
女子的詢問,融在風裏,像極了夏日草叢中紡織娘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