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姬的臉孔變了。
女子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赤紅色,兩眉淩厲鋒銳,眼角上揚,眼尾夾帶猩紅血色,妖治詭異,那張嘴唇也同樣妖豔,紅中泛紫,令人生畏。
柳青雲瞳孔中便突然挑過一絲震驚。
也便是這一抹震驚神色,落進骨姬的眼中,女子突然向後退幾步,自傘下離開,到了雨中。
“柳郞,柳郞不要看我,我現在是不是很醜,你會被嚇到的。”
骨姬伸手擋住自己的臉,橋上的雨落得那麼大,瓢潑的從上頭直接倒下來,女子此時站在雨中,淚也流下來,和雨水混在一塊兒,整個人如此狼狽,男子前進幾步,骨姬便後退幾步,不願再讓男子看見她現在這樣的地步。
骨姬多想轉身便逃離柳青雲,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見到他,還沒有對他說盡心中的話,她不舍得的,但是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她又想逃,腳步才剛剛邁出去,柳青雲便伸手過來,將她抱進懷中,顧不得撐傘,那柄漢陽傘便掉落下來,兩人都立在雨中,冰冷雨水落在臉上,脖頸上,順著流進脊背,讓兩人人都打起顫來。
“你不醜,蘭妹,你不醜,蘭妹,是我的錯,讓你獨自承受了這麼多,我死後你究竟忍受了多大的苦痛?我隻恨我自己,沒能陪在你身邊。”
柳青雲摟著懷裏的女子,心疼得想要把她揉進骨血中。
兩人在橋上哀痛之際,祁嫋嫋他們卻是離法陣越來越近了。
“誒!老祖,這法陣是不是真有那麼神奇,這才多久啊,骨姬就自投羅網了,我們之前費了那麼大勁也沒有抓住她,她怎麼可能傻到走到那個法陣裏。”
衛衡追在荒老祖後頭,朗聲問到,走在最前麵的老者皺皺鼻子,道一句,
“自然是有用的,柳青雲的魂魄一旦出現,骨姬就是拚了性命也要尋過來,再怎麼心硬的人,總會有弱點的。”
“而骨姬的弱點,便是柳青雲,遇到了柳青雲,麵前是刀山火海,我想骨姬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祁嫋嫋看荒老祖一眼,後者給她一個讚賞的笑意。
“切!行行行,就我不知道,這骨姬不就是一頭栽倒男女情愛中去了唄!還說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呢,我看美人也難過英雄關啊,不過柳青雲算不算是英雄呢,誒,你說這女人啊,再怎麼心腸硬,手段狠,還不是因為男人——”
衛衡自顧自的說起話來,無非就是要表達女人還是要依托男人而活之類的,隻是少年還打算說下去呢,祁嫋嫋和烏羽針紮一樣的視線就落在他身上,少年咽下一口口水,不敢得罪這兩個人,話也不說下去,畏畏縮縮的往法陣的方向走。
離法陣尚有一段距離之時,幾人便察覺巨大的法力波動,靠得越近,便愈發強勁。
“也不知道,久別的兩人相見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呢?”
烏羽抬眸看向不遠處如水波一般震蕩開來的金色光暈,心頭一緊。
烏羽的這麼一句話,在其他人聽來是沒有什麼,可唯獨落在殷離耳中時,男子的神色便是一暗,轉過視線看向跑在前麵的祁嫋嫋,心頭又漫過好多事情來,是幾萬年前的,或是在居延海沙灘,白衣的天女,容顏皎皎,衣訣翩躚,便像是一隻蝴蝶在海風中飛舞,舒展,純真美好。或又是在青色蒼穹,少女展開背後的雙翼,如此傲氣的對著麵前一眾的冥界兵將,浴血奮戰。
“自然就是要互訴相思了啊,話本子裏不都那麼演的嗎!”
衛衡念叨一句,這戀人終於相見,定是要耳鬢廝磨一番的。
“師父,方才忘了問你,法陣到底是要如何捉住骨姬的?”
祁嫋嫋問荒老祖。
“和骨姬那次用昔顏給你布下幻術一般,若是她能走得出來,那這個法陣對她無用,可若是她走不出來,”
老者歎一口氣,繼續道
“憑她的功力,她走得出來,隻是她應是不願走出來的,幻境之中,能和戀人廝守一生,不去想其他紛擾,又為什麼要走出來呢?”
老者說完話時,幾人已經到了法陣前頭,法陣中心那座小橋上,雨還在下,那對相擁的戀人早已渾身濕透,頭發都交纏在一起。
“唉,還不如,不要遇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