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李判官這一邊,鬼哨他們剛走不久,安盈就進來了。
“李判官。”
安盈有禮的屈身,道。
“喲,什麼風又將安盈你吹過來了。”
李嚴揉揉發漲的太陽穴,神色疲憊。
女子聞言,先是小心的打量李嚴一眼,視線再落及桌案上那本冊子,慢慢說道。
“安盈隻不過聽聞那些鬼差都說李判官近日十分辛苦,為這冥界的事情忙昏了頭,天天待在這方桌案前,相比之下,待在奈何橋上的我就過於清閑了,同樣都是為冥王大人辦事的,李判官又是前輩,自然應該過來問候一聲。”
安盈一邊說著,嘴角帶笑,自袖中拿出一塊淡色的圓形小土塊來。
“這一塊便特地帶過來給李判官您,若是困乏了便燃上一會兒,可以清神醒腦的,不過實在累了,判官你也還是要多多休息一番的。”
女子微微躬身,伸手將那塊淡色的土塊放在桌邊的香爐裏頭,手指一動一點,土塊的一角便冒出橘色的火星來,隨即忽明忽暗的開始閃爍,安盈水蔥一樣的手指撚起香爐蓋子再是一蓋,不久便從香爐蓋頂鏤空的花紋出飄出青色的煙霧來,絲絲縷縷,飄至半空才幽幽淡淡的融合到空氣裏頭去。
待及淡雅得若有似無的香氣散出來,李嚴深吸一口氣,頓覺腦袋也明朗起來,眉間的川字才稍微舒展開。
“倒是難為你費了心思。”
李判官閉著眼睛,道。
“隻不過是件小事罷了,安盈也一直受李判官照拂呢。”
安盈回道。
李嚴緩緩睜開眼睛,望了麵前這一位女子。
冥界之中,怕也是找不出有安盈這樣好顏色的女子了,不僅是冥王的好助力,又懂禮知進退,除卻女子平時待人有些冷淡,常常冷著一張臉之外,他幾乎是挑不出什麼錯處來。不過,安盈如此嚴肅冰冷的性子也是因為泰媼這一之位便是如此,她不凶上一些,就憑她這樣的姿容恐怕難以服眾,就是那些奈何橋上來往的惡鬼都要調戲她一番了。
隻不過,她怎麼就對主子動心了呢,那可注定就沒有結果,過程也坎坷痛苦的啊。
李嚴的眼睛閃過複雜的光,最後還是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低頭看著自己抓著筆的手。
“主子剛醒,要去看便過去吧。”
李判官低聲說了這麼一句,安盈聽到,眼睛就是一亮。
“多謝李判官。”
女子聲音帶著欣喜。
“行了,去吧,別的少說,就單單問候主子身體便是。”
“是!”
安盈應了一聲,轉身便離開了。
桌案邊的小香爐還燒著呢,青煙一點一點不斷的飄出來,看著那不絕如縷的煙霧,李嚴意識也是一飄。
過了一會兒才收回來,又拿起筆在簿子上唰唰的寫起來。
蕪莧山穀,霧氣越發濃重,天空也是昏沉得叫人倦乏,那些高大生得有精密的黑鬆使得地形更加複雜,放眼望去,到哪兒都是一樣,而灰色的崎嶇山道因著雪水化開變得潮濕泥濘,更加難以行進。
衛衡和嬌兒也不知跑了有多久,兩人的額頭都是冷汗,頭發粘在額前,衛衡更是狼狽,全身上下怕是沒有一處好地方了,原本就被狼咬了好幾口,血液還隨著奔跑不斷從傷口處湧出來,因著失血過多,少年唇色發白,視線都變得十分模糊,但他是男子,怎麼可能倒下去,咬了咬嘴唇,抓著嬌兒腰的手又是收緊。
“前麵,衛衡!有山洞!”
嬌兒也跑的腿發軟,一步一步灌了鉛一樣,情急之中竟然看到不遠處就有個洞口便像是找到依靠一般叫道。
衛衡循聲望去。
“躲,躲進去。”
少年抬頭,道。
兩人互相扶持著跑過去,順勢鑽進那個狹小的洞口,衛衡還搬起一旁的石頭堵住了洞口,本就光線黯淡的山洞一下子就黑下來。
“嗷嗚嗷嗚!”
遠處傳過來幾聲狼的嚎叫,和在刮起的寒風中,叫人脊背一下發抖。
那些狼爪踩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響越來越近,洞內兩個人的心也吊起來。
“簌簌。”
“嘭!嘭!”
先是那些野狼的爪子鼻子和石塊摩擦發出的尖細粗糙的聲響後再是沉悶的石塊被敲動的聲音。
兩人便在那層單薄的石塊後麵,近得可以聽見外頭的野狼因為抓不到他們發出的暴躁嚎叫,以及狼爪在山石上摩動刮擦的聲音,滋滋滋的摩得心也跟著打起顫來。
衛衡落不得好,身上傷口太多,現下又沒機會去處理包紮,疼痛便是一下一下襲來,鑽進他腦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