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好戲結束了,”赫魯瞅了瞅羅西,羅西的目光移到了斷劍上。
“沒想到精彩還在最後。這多虧了羅西,嗯嗯,主要多虧了那位可憐的教堂小牧師。據說他已經是九級牧師,馬上要升為神官了。我想他大概是被多米諾骨牌表演震怒了。既然羅西成了人選,看起來又年輕又呆頭呆腦,正好以測試實力為借口發泄下他滿腔的怒火。”
赫魯在胸前劃十字,虔誠地祈禱道,“我主在上,寬饒這易怒的小羔羊吧。”接下去赫魯眉飛色舞地講述了羅西與小牧師的比試,實際上過程很簡單。
兩人剛一動手,小牧師就完全愣在了當場。他做夢也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繁複華麗的劍術。在他麵前,劍雨傾盆,萬樹花開,炫目之餘他竟有點暈了。羅西持劍前迫,眼中隻有劍和敵人。這時法堂文化總教習霍夫曼朗聲言道——劍下留人。霍夫曼這一聲時機極準,劍雨邊緣已將小牧師的白袍削成了漫天白蝶,再晚一刻場上便會多出一具死屍。同樣,要不是羅西控劍精妙,至少是個輕傷,也不可能隻是毀了件衣服,順帶把人嚇了個半死,後來連回教堂也得派人跟著。
“羅西,你跟老霍是不是商量好了呀,怎麼配合那麼默契?你一劍他一聲,隻傷人皮不傷人,一般人想做還做不到呢。你沒見當時其他人的表情,看到教堂代表吃虧,他們幸災樂禍得很呢。”赫魯顯得很是豔羨,隨後露出惋惜之色,“就是你這把破鐵劍太差勁,以你的力量瞬時收劍,這劍哪能承受得住?再說這劍你都用了好久,早該換了。哎,本來可以很酷的,最後還是差了一點點。”
羅西終於又開口了,“斷劍也能殺敵。”
赫魯一下被噎住了,然後直搖其頭,“我知道你酷,沒想到你這麼酷……說起來,這把破鐵劍正是你來梵德那一天隨手拿來用的,離現在有五年了吧?”
提及往事,羅西的表情總算變化了許多。他狠狠皺起了眉頭,一手按上斷劍,沉入了回憶。回憶對於他,可能比任何人都要珍貴。
……
記憶的鏡頭推轉到五年前。
五年前羅西流浪到小鎮,暈倒在法堂門口。那時列尼連零階學徒都不是,還處在三年體術修習期的最後一年,正在輔修魔網理論,為進階學徒做準備。當時外堂有個體術教習,常常以示範為借口虐打平民學徒,那一天也不例外。
當大家把暈倒的流浪者救醒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上教場。事後大家問過羅西,他也不明白自己何以那麼義憤填膺。
由於羅西速度太快,大家根本來不及勸阻。更令在場眾人目瞪口呆的是,戰鬥很快結束了。那個紅發少年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柄鐵劍,五息過後,或是三息過後,教習便被抬出了教場。幸虧羅西當時體質虛弱,那個教習皮糙肉厚,否則抬出去的就是屍體了。
教場一戰後,學徒們立奉羅西為偶像。羅西則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將那柄鐵劍藏起,從此一人一劍成了小鎮的一道風景。
藥術師們說,那位橫著出去的體術教習身上的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就是拜鐵劍所賜。鐵匠們馬上嗤之以鼻,說就那破鐵片,老子兩小時打三把,買一把還送一把。費迪南家的四管家萊德大叔則替羅西不值,恨不能一把將紅發少年拉進自己的藏劍室,讓他隨便挑,順勢再講講每柄藏品的血淚史。
這些,羅西仿佛充耳不聞。
後來那位體術教習傷好後修為大減,不敢找羅西的麻煩,直接要求法堂賠償,還要求重返教職。再後來這位教習的光榮事跡被捅上了布衣局,特倫多城來人調查,於是在小鎮平民的一片沸騰熱血中某人人間蒸發。
這些,也統統跟羅西無關。
甚至最後法堂順應民意,打破常規,禮聘羅西擔任體術教習。羅西也隻是默默接過聘任卷軸,在受約方一欄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就把鐵劍插在教場上,盤腿坐在一米開外的地上,盯著鐵劍出神。
事後一個傳言不脛而走。據說是從聘任儀式的參與者中流傳出來的。羅西既不是姓,也不是名,他本人未作任何解釋,隻說了一句:請叫我羅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