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此事……此事……”
生化寺的知客僧,麵有難色的看著凶神惡煞的不良人和一臉怯生生的唐敖,腦子裏琢磨著怎麼才能拒絕不良人的要求。
生化寺的僧人已經夠多了,官府又送來個吃閑飯的,佛祖雖然慈悲,也不不可度之人啊!
關鍵是唐敖身上的事太玄乎,似乎交給捉鬼拿僵屍的天師道教比較合適。
為首的不良人見知客僧支支吾吾,眼睛一瞪:“最近天子大喜,四方來賀,僧人須得遵守法紀,免得衝撞了使節。”
大唐何曾懼怕過四方使節,每年在長安街頭橫行,半夜消失無蹤的使節都不在少數,也沒見大唐上心過。知客僧嘴角抽搐,咬了咬牙:“貧僧突然想起,寺內剛好缺個雜役小沙彌,貧僧做主就收下他吧!”
送走幾個不良人,知客僧厭惡的看了看唐敖:“隨我進去吧!”
唐敖跟在知客僧身後,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這座寺廟,腳步不禁有些慢了,耳中聽到知客僧的一聲冷哼,急忙收攝心神快步跟上。
知客僧領著唐敖繞過大雄寶殿,穿過兩個回廊,來到了一處年久失修的偏殿內。
偏殿內堆滿了雜物,幾個小和尚正在劈柴,偏殿正中的蒲團上坐著一個胖大和尚,似睡未睡,看到知客僧領著一個小孩進來,問道:“法震,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法震一臉苦澀道:“阿彌陀佛,虛彥師叔,這是長安城內不良人送來的小孩,古怪的很……”
法震把不良人說的那些話複述一遍,末了道:“寺內沒有他處安置,師侄隻能將其送到這裏,不必受戒,先做個雜役小沙彌吧!”
虛彥哦了一聲,定睛看了看唐敖:“既然這樣,那就去領些日常用度,留在這裏吧!”
唐敖的眼睛和虛彥對視的時候,感覺有些刺痛,下意識的低頭,小臉上的怯色更濃了。
“師叔慈悲。”法震生怕虛彥責怪,提心吊膽了半天,沒想到一向嚴苛的虛彥師叔沒多問就答應了下來,心中一喜,領著唐敖走進另外一座大殿,給了他一套灰色僧衣,兩本佛經:
“唐敖,你不必剃度,虛彥師叔雖然允你留下,但主持方丈不在寺內,等方丈化緣歸來,再行定奪是否許你度牒,在生化寺內要聆聽教誨,潛心禮佛,去給佛祖磕幾個頭,感念佛祖慈悲!”
唐敖雙手捧著僧衣,看著大殿中金身莊嚴的佛祖像,恭敬的跪下磕頭。
法震見唐敖乖巧,不像不良人說的那麼邪性,心中的不快略微削減。等唐敖站起身來,繼續說道:“看你年紀幼小,也不識字,清規戒律慢慢再了解吧!”
法震將換上了灰色僧衣的唐敖送回雜役殿,虛彥和尚已經離去,十幾個小沙彌,正爭先恐後的圍著大木桶,木桶中傳出了糙米粥的香氣。
唐敖的肚子應景發出咕嚕嚕的響聲,不過當一幹小沙彌們抬起頭來的時候,木桶內已經幹淨的好像清洗了三遍,一點米湯都沒有剩下。
法震指了指柴草垛旁的一鋪大炕:“你晚上就睡在這裏,明天吃過早飯後開始跟著他們一起幹活,萬萬不可慵懶懈怠。”
法震說完之後轉身離去,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小沙彌,將木桶拎到唐敖麵前,居高臨下道:“去後院的井口旁邊把木桶刷洗幹淨。”
唐敖默不作聲,神情發呆吃力的拎起木桶,剛才跟隨法震和尚的時候,他看到了水井的位置。
搖動轆轤汲水,稚嫩的小手將木桶內外清洗了三遍,又把水控幹後,唐敖已經累的小臉通紅,鼻尖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唐敖拎著木桶回到雜役殿,那鋪大炕上已經睡滿了人,指使唐敖刷洗木桶的小沙彌,躺在火炕上說道:“地上的木屑清掃幹淨,把柴刀擺放好再睡。”
唐敖繼續幹活,地麵上的木屑被掃做一堆,柴刀擺放整齊,耳中卻不時聽到火炕上的低語聲。
“法震師父怎麼又收留了一個人,我們已經吃不飽了,現在又多一張嘴,明天我看啊!兩泡尿過後就得餓了。”
“小聲些,莫要被他聽到,告去虛彥大師那裏,小心把你逐出生化寺。”
“那你還指使他幹這幹那?他那麼小,不會累壞吧?”
“你懂什麼,不會看臉色嗎?法震師父明顯對這小子不喜,如果累他兩天,他自己跑掉,法震師父沒準還會獎勵我們,你再往那邊挪挪,別給他躺下的地方。”
兩個人的對話聲若蚊鳴,但是唐敖偏偏聽的真切,放下手裏的掃把,看著沒有一絲縫隙的床鋪,默默轉身離開了雜役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