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好冷。
這感覺就像…十一年前,親眼目睹那血腥一幕的時候那樣。
恍若墜入冰窟,好似剜去心髒,那一瞬間的疼痛,不是任何皮肉之痛能夠與這比擬的。
但是為什麼,我卻獨自一個人活了下來。
身子好像失去了重力漂浮在空中,周圍好安靜。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為什麼心口如此劇痛,為什麼到現在還會感受到眼淚充斥眼眶時的酸澀,為什麼還是那麼弱小,為什麼最後還是不知道這一切究竟為何。
這都是宿命,是永遠都沒有辦法醒來的夢靨。
“漂亮的眼,為什麼還不睜開。”
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聲細語猶如夢境中的輕吟般回蕩在虛無之中,層層擴散,綿長而有磁性的音調一次次輕叩著心房。溫溫熱熱毛巾輕輕覆上臉頰,隱約能感覺到修長的手指細細擦拭著殘餘的血跡,溫熱之後即是回味的冰涼,昏睡中的白玉感覺自己漂浮在虛無中的身子突然被這一陣冰涼拉回了現實,周身的酸疼和心口的劇痛一齊襲上大腦,頓時呼吸也變得艱難起來。
我是草間白玉,我…竟然還活著。
白玉的嘴角微微顫動著,像是在絮絮著什麼。
“好孩子、好孩子…你想說什麼。”
綿長的聲音像是呢喃著歌謠,恍惚中一個身子輕輕俯下身來,眼前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搖曳,每一句寵溺的話語像是滋潤焦土的甘露,絮絮之中,昏睡中白玉緊皺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
好安靜,心髒很痛,但,為何我如此平靜。
“…還給…我…”一雙小手搖搖晃晃伸向空中,白玉一直緊閉的雙眼此時緩緩睜開,水晶般的瞳卻隻能無神的望向一片模糊,唇齒不清的輕聲喃喃著:“…還給…我…”
那是…那場大火中唯一沒有被毀掉的東西。
吱呀一聲,厚重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眼鏡男仆拿著一份文件恭恭敬敬走進房間。正欲開口,抬眼間突然瞧見美男正舉著濕巾輕輕為床上少女擦拭臉頰上的血跡,男仆頓時被嚇一大跳,趕緊退步開門準備喚來幾個女仆幫手。
“克倫德,不用了。”擠出一絲優雅冰冷的笑容,美男坐起身靜靜看著男仆。
這究竟是什麼狀況,一向養尊處優的二少爺竟然動手去染指那些血汙,竟然還允許髒兮兮的病患躺在他的床上,男仆克倫德悻悻抽回手,扭頭向著美男深深一行禮,壓低聲音道:“失禮了二少爺,這種事情交給我們就可以了,怎麼能讓二少爺您那高貴的手指去沾染這些汙穢的…”
“哥哥派你來的吧,有事嗎。”美男無趣的打斷他的話,伸手無意的拂了拂皺起的床單。
“是,這是衛隊剛才截獲的機密文件。”克倫德熟練的推了推眼鏡:“大少爺特意吩咐要交給您過目。”說著靠近了些,將文件恭敬遞上。
窩在豪華雙人床上的美男眼眉一挑,將手中的濕巾遞給男仆,順手伸出修長二指拈過他手中的文件,藍色的眼眸泛著瑰麗的光芒。
草草翻閱,上麵無非是一些如何挑起南北戰爭,西區好從中坐收漁翁之利的愚蠢想法,翻了沒幾頁,美男平靜的將手中文件遞還給克倫德:“以後這種東西不必給我看了,交還給哥哥吧。”
“是,二少爺辛苦了。”一旁候命的克倫德恭恭敬敬的欠了欠身。
“對了,等下黑澤回來的時候,讓他直接來我書房。”美男冷冰冰的說完,緩緩垂頭凝視床上昏睡之人,那一雙藍色的瞳孔仿佛兩顆瑰麗的寶石,在燈光下微微泛著熒光,美得讓人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