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屋外的雨勢卻愈見猛烈。
嘩啦啦的大雨中,雋浩就這麼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麵前。
白玉傻愣愣哽聲抽泣著,望著蹲在身前、寵溺撫摸著她的頭的人,那漆黑眸子裏閃爍著光——他怎麼來了?為什麼能找到這兒?淋著雨來的吧?周身都濕透了,傷好了嗎?
可這時候她比任何時候都窘迫,自己可是死神魔女啊,哭了?為什麼停不下來?
“噗,你到底是哭還是怒啊。”隱忍許久的雋浩突然噗嗤一聲,好笑的一把將她摟進懷裏,緊緊緊緊的抱著,感受她在自己懷中慢慢放鬆下來,見她幾度噎住,趕緊抬手輕撫她的背幫她順氣,良久才慢慢開口,聲音卻是相當溫柔認真。
“好了,別忍了,我在呢,哭吧。”
頓時,胸前的哭聲猛的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四周充斥著雨聲,耳畔是她久違十一年的哭泣,這一刻他的心才真正落到實處:小玉還是小玉,還是有血有肉的小玉。
懷裏的白玉越是忍耐,那無法遏製的委屈酸楚就越是一起湧出來。
很想爭點氣,可是眼淚根本不聽她使喚,手也不聽她使喚,偷偷的揪住對方的前襟,頭抵在他胸膛上哭泣著,一邊哭一邊哽咽著想要說什麼,可是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又被自己哽咽到哭得更猛。
雋浩很想笑,可是又心疼她。
十一年那場大火中,她就應該哭的,可是她選擇了忍耐,一忍就是這麼多年。
“你究竟說什麼呢,好好說。”他隻能在哭泣聲中分辨出一些單音,而且還是毫無意義的單音,嘴角掛了笑,他抬手扳住她的雙肩準備把她扶正。可胸腔上黏著的人像是粘住了一樣,哭到歇斯底裏也不忘死死揪著他的衣襟,僵著身子不願意抬頭。
到底是不願意被他看到此刻這張臉。
怕傷著她,雋浩隻能撤去力道,重新將她攬進懷中,緩緩拍著她的背,心裏不由思索著,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啊,對,是舊宅裏,想見妹妹卻被管家拒絕了——非神座的身子禁不起她的靠近,再見可能會有生命的危險。
當晚他便看見她坐在舊宅的長廊盡頭哭了,望著天上的月亮一個人默默的哭了。
有這麼多年過去了?
長歎一口氣,雋浩側頭倚著她耳畔歎了一口氣:“跟我走吧,小玉,咱們離開這兒,去找個地方活下來。”像是對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不。”哭泣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可她口氣還是一樣堅決:“玄就在四區,我哪兒也不去。”
“可你留在這裏太危險,那妖狐既然已經忘了你,何必還要留下呢,那個玄可能並不在北區。”妖狐雖然忘記了她,可是隨時都還可以想起來,南王消除記憶的禁術畢竟隻是強力的暗示,如果那妖狐執意要想起關於小玉的一切,那時候…摟著這副身軀做她依靠的還會是自己麼:“玄,我會幫你找,你走到哪兒,我都陪著你,好嗎。”
哪怕隻是陪著你,遠遠看著我就知足了。
對方沒有回答,像是在思索什麼,屋子裏就這麼突然安靜下來。
白玉不否認,隱忍在心底已久的東西得到了暫時的發泄,感覺肩頭好像輕了一些,如果當年沒有那場屠殺,沒有神座的存在,沒有四區的存在,自己也許還生活在草間一族裏,過著平淡的日子,沒有這些傷痕和痛楚。
妹妹也還可以繼續暗戀著眼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