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唱(下)

故事名家

作者:湯雄

周家傑見到一個黑影闖到楊玉英的房中,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吳小開。小啞巴嘴啞耳不聾,他的耳朵尖著呢。他被周家傑這一嗓門驚醒後,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不一會兒,隻見周家傑氣呼呼地走了進來。小啞巴見了沒吱聲,他估計周家傑有什麼事瞞著他,而且這事很可能與隔壁的那個女人有關。小啞巴隻當什麼都沒發生,依舊睡去。

自從進了陸家後,小啞巴沒少吃師母的白眼,沒少受師傅的“毛栗子”。為此,盡管他在陸家能混個肚兒圓,但心裏對這對夫妻卻沒好感,認為他們太勢利,對待下人太刻薄。他們不像眼前這位周大哥那麼仗義,那麼善良。當時,要不是周大哥仗義執言,他也留不到今天;要不是周大哥應諾把自己每月的一半工錢分給他,他恐怕早就離開陸家了。所以,小啞巴人啞心不啞,他的心裏始終感激著周大哥。

小啞巴見周家傑又睡下後,悄悄起了床,溜到院子裏,他要看一個究竟,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師母臥室的窗下,側耳一聽,就什麼都明白了,隻聽房間裏傳來師母輕浮的浪笑聲,還清楚地聽見一個陌生男子的說話聲。小啞巴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躲在樹蔭下看個究竟。不一會兒,偷食的野貓出來了,小啞巴定睛一看,這個陌生的男子就是天天來泡書場的吳小開!

小啞巴畢竟天真,他認定這是件醜事,認定師母讓師傅吃了大虧。幸災樂禍的小啞巴太高興了,當即拾起塊白牆泥,在院門上畫了一隻大大的烏龜。言下之意:師母讓師傅做了大烏龜。活該讓人恥笑!

小啞巴的這幅漫畫本就是畫給師傅看的,所以,陸文州吃罷早茶剛踏進院門,就一眼看見了這隻大烏龜。陸文州站在這隻大烏龜前沉思良久,終於悟出了名堂:他早上出去時門上還沒這幅畫,何以現在忽然出現了這幅畫?烏龜的含義誰都清楚,那麼,這院裏誰是烏龜呢?還有,楊文英這一陣子似乎有點反常,以往對他總是不冷不熱的,沒好臉色,可是這幾天來卻顯得格外親熱。莫非她當真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心虛了?有將功補過的意思?陸文州越想越覺得蹊蹺。他想了想,還是憋住了沒聲張。

第二天,他像沒事人似的早早起了床,依舊到外麵喝早茶去了。喝早茶是稍有事業心的說書藝人都應做的功課,他們往往利用吃早茶的機會與老聽客見麵,通過家常說閑話,了解扇已的書說得怎麼樣,順便吸取一些民間的養料,掌握一些地方的風土人情。然而,今天陸文州出門後卻沒有去茶館,而是突然中途折回,潛回了院子,悄悄爬到那棵高高的槐樹上,來了個實地偵察。

不一會兒,那隻偷食的野貓果然又來了,他東張西望了一陣後,才放膽進了楊文英的房間。陸文州一見,氣得差點沒從樹上掉下來。他盡力克製住內心的情緒,待情緒稍平息些後,這才從樹上下來,大步奔向廚房,抄了把雪亮的斧子,猛虎下山般衝向了房門。

陸文州惡從膽邊生,恨從心頭起,奮不顧身地揮動手中的利斧劈向房門,邊劈嘴裏邊憤怒地吼叫著。遺憾的是他畢竟年紀大了,力氣小,劈了幾十下,也沒能將房門劈開。末了,房門倒自己打開了。

“你發癡了?”門開處,楊文英一臉惶恐,又一臉慍怒。

“婊子,你這個婊子!你做的好事!”陸文州一把推開楊文英,憤怒地衝進房裏去捉奸夫。這時,隔壁房中的周家傑與小啞巴也都聞聲起來了,他們趕到現場,堵住了房門。

可是,陸文州搜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也沒找到第二個人。隻見後窗開著,窗台上有個大腳印。顯然,吳小開已經趁亂溜之大吉了。

“臭婊子,人呢?說!不說,老子一斧子劈死你!”陸文州怒目圓睜,一把揪住楊文英,舉起了手中的斧子。

楊文英嚇得麵無人色,雙手死死抓住陸文州握著斧子的手腕,一個勁兒地哭。

“誰是奸夫?你說不說?”陸文州氣急敗壞,斧子舉得更高了。這時,一邊的周家傑衝了上來,用力奪下了陸文州手中的斧子,他生怕陸文州一怒之下,真做出失去理智的事,傷害了楊文英。他好言勸阻陸文州道:“師傅息怒,師傅息怒。”沒想到,周家傑不勸還好,一勸,反倒提醒了楊文英。她是瞎子吃餛飩心中有數,與吳小開的事隻有周家傑知情,今天的事也一定是周家傑向陸文州告了密,所以才使得陸文州捉奸成功,為此,她恨死了周家傑。她咬著牙,憤憤地指著老同學:“奸夫就是他,周家傑!”她把髒水和心中的怨怒都潑向了周家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