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子桓的心髒跳得越來越慢,每跳動一下,他的身體都要被活活地拉扯一次。
寒風刺骨,將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困在這荒蕪寂寥的昆侖雪山,靜靜地等待著死亡。
就在這時,淩子桓背上一直沉靜的龍淵劍突然起了反應,發出嗡嗡的響聲。雖有風雪的破風聲彼此混雜,但淩子桓聽得倒十分銳耳。
身體虛弱的淩子桓一陣迷惑,不知為何,偏偏這個時候,龍淵劍會發出這種聲音,而且這種嗡嗡直響似不像昔日打鬥時所發出的那般銳耳動聽,宛如拂動的風鈴。
嗡嗡!
此刻的聲音像是“龍淵”的淒厲、呐喊、掙紮……
為何上古靈劍會發出這等淒慘的聲音,難道也是被這幻境所傷?
龍淵劍通體血紅,就連劍柄也染得鮮紅一片,如一朵嬌豔的牡丹花,在冰天雪地中,慢慢凋零。
亡魂未滅,葬身龍淵。
千年餘怨,雖死猶存。
倏忽,淩子桓突然想到了什麼,腦海中浮現窮奇的身影,昔日窮奇在虛空結界中所說的話一時在耳邊回蕩。
“龍淵劍由上古時代靈族出色的鑄劍師伍列子,用五大靈石經過九九八十一天的持續煉製而成,後以身祭劍,用他自己的至誠至信之血換來這柄劍的靈氣。”
“上古靈石絕非凡物。在開爐之時,五大靈石在爐底的殘渣化作了靈族的赤玉,勾玉和炎玉,摻雜著伍列子的血淚以及靈石的清氣,更有天下人窮盡一生都想參悟的玄機。”
“你胸前的那塊,便是代表著和平和正義的赤玉,至於其它兩枚靈石不知是何下落。”
如此說來,就連龍淵劍中的劍魂也跟淩子桓一樣,受這幻境百般煎熬,倒還真是同病相憐。
“嗬,伍列子啊,伍列子,想不到你融入靈劍之中,本就無法墮入閻羅,更不能六道輪回,實則悲歎。如此,卻還要和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受這幻術之苦。”
“哎,罷了,罷了……”淩子桓在心裏暗自感歎著。
說完,淩子桓拿出最後一絲力氣,伸出右手,“鏘”的一聲將背上的龍淵劍緩緩拔出,放在眼前,眼睛微閉著,打量著這柄上古靈劍。
此刻,龍淵劍通體赤紅,似有一股怨氣在劍中盤旋不出,本有的龍遊之氣蕩然無存,讓淩子桓心神一震,卻也隻得無奈地黯然唏噓。
“都說法寶是有靈性的,可說實話,我還是不了解你。既然我破了你的幻境,做了你的主人,就定要生死與共。”
“我應該感到慶幸的,至少你始終都陪在我的身邊。嗬嗬,一時腦熱,竟給忘了!”
淩子桓說這話的時候,龍淵劍忽地閃過一絲白芒,但在飛雪的映襯下,並不是很明顯,但似乎可以看出,是劍中亡魂在回應著他的主人。
“我好累,好累。為何要如此痛苦,還不如我們一起了結此生吧。”
“爹,恕孩兒無能,無法幫你完成遺願!”
淩子桓嘴角扯動,微微一笑,接著握住劍柄,拿起龍淵劍,心一橫,準備往脖子上赫然抹去。
就在這時,龍淵劍發出嗡嗡轟鳴,通體赤紅的劍身上亮出一點青光,然後彙聚一股力道,將淩子桓的手死死拉著,不讓它的主人就這樣自刎於荒無人煙的雪山之上。
人死後,最終都歸於塵土,哪裏都是一樣。
淩子桓全身麻木,吃力地看了一眼手中長劍,劍身顫抖不止,通體赤紅光芒湧動,卻時有白芒閃爍。
大片的雪花灑在龍淵劍上,泛著一絲淒涼和哀怨。
蒼穹無眼,在他們的頭頂之上,將這雪下得更大。漫天的鵝毛雪花在狂風的呼嘯聲中,紛紛揚揚,飛卷開來。
淩子桓見“龍淵”竭力阻止,心中一陣感觸,卻全然沒有任何滋味。是這雪,讓淩子桓的心冷若寒冰,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流露。
下一刻,龍淵劍白芒黯淡。
淩子桓見勢,隨之右手再次發力,眼睛緩緩閉上,將那冰冷的劍刃觸及溫熱的脖頸。
龍淵劍再次阻攔,但力道已沒有上次那麼重,終究是無法阻止淩子桓!
風下得更迫,通體赤紅的上古靈劍被覆上一層白白的冰紗,將劍身裹得嚴嚴實實。這虛彌畫卷中的自然之力,竟然將這柄上古神兵折磨得如此淒慘,當真是不可思議。
呼呼呼……
殷紅的鮮血在淩子桓的脖子上,汩汩流出!
這血是那麼鮮紅,但在漫天飛雪的摧殘下,冰涼無比,近乎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