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被子蓋著躺在床上的人,下半身還加了一張破褥子,躺著的人露出的一張臉像死魚般蒼白,喉嚨有節奏地嘯鳴著金屬一樣的聲音。
病人才發出了一聲呻吟,竭盡全力把眼皮扯開了一條縫。
“你醒了嗎?”
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王平的眼皮再次沉重的落下,重新進入一片黑暗中……
“你醒了嗎?”
這次的聲音是從耳邊響起的,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的王平也轉動不了頭,張開嘴想問話,但是隻發出一些嘶啞的呼吸聲。接著就感到有一些液體被倒了進來,雖然他嚐不出味道,但是知道肯定不是水。又一次沉睡過去前他隻搞清楚一件事情——我還活著……
眼睛可以睜得很大,全身的疼感也立刻湧了過來,王平眼珠子轉了幾圈,一張很破舊的床,隨著胳膊的挪動開始發出嘎吱聲。鼻子下麵的被子發出一股酸酸的氣味,但並不是很刺鼻。隨著他轉動脖子,眼前出現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是男孩子吧。”王平眨眨眼想看得清楚一點兒。
一個很秀氣的男孩子正和他對視,黑色的眼球一瞬不瞬地望過來,尖下巴,高鼻梁,前額上的頭發還微微有一點兒卷。
孩子看了他一會兒就跑開了:“我去給你拿藥。”
這是一間小屋,似乎是整個房子的前庭。
藥端過來以後,孩子開始喂他,“我爸爸把你從雪地裏撿回來的,我媽媽給你熬的藥。”
“謝謝。”雖然古人雲大恩不言謝,但是這個時候王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睡的是我的被子。”孩子用賜予者的驕傲語氣說道。
“謝謝。”這次王平是帶著一絲微笑進行的感謝。
“我去叫媽媽。”
沒過多久,一直努力抬頭的王平就看見一個婦人跨進了門檻,雙手還在圍裙上搓動著。很快她就走到床邊,盯著王平的眼睛看良久——明亮而沒有絲毫混濁眼睛,她出了一口氣:“小哥是哪裏人?”
“我是河北人氏,流浪到這裏,多謝大娘救命之恩。”這個婦人看上去足有四十五了,王平今年也不過二十二,覺得這樣的稱呼正好。
衝著王平毫不躲閃的目光,婦人說道:“小哥先休息吧。”
“大娘,我身體還好,不需要給我熬藥了,熱水就好了。”他來到這個時代後,也算當過兩天赤腳醫生,所以對藥品的價格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而且未來的醫學知識說;肺炎什麼草藥也沒有用,不是肺炎開水和維生素就夠了。那婦人歎了口氣,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過了中午,一個老漢和兩個青年回來了,也來看過了王平,衣著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大明軍戶,顯然是剛剛下操回來。
隨後的幾天,每天王平都得到了一些粥和醃菜。那個孩子也每天都端來一碗藥,眼巴巴地等王平喝完了以後,就搬過一個凳子坐下來聽故事。雖然長時間說話讓大病初愈的王平感覺很疲勞,不過他覺得這是目前他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的唯一方法了。
把王平檢回來的老軍漢姓張,他有三個兒子,這三個兒子的名字起得非常有時代氣息,分別叫:大弟、二弟、三弟。
神靈大概聽到了老張的祈禱,所以一口氣賜給他三個兒子,不過老張把小三起名“三弟”顯然是過於貪心了。看來神靈也有些生氣了,沒有送來更多的孩子。
老大、老二已經從軍,張三弟年紀還小,不過作為大明軍戶子弟的,士兵的宿命在他出生時就已經注定——如果王平沒有穿越的話。
在老張的引薦下,二月,王平也投軍當兵,總算有了一口飯吃。
到了七月,又是老張給了讚助,加上他幾個兒子的幫忙,王平終於蓋好了自己的小屋,還得到了這半年一直在用的舊床和全&套舊被褥。裝上門板後,老張的小兒子——張三弟蹦蹦跳跳地從家裏拿來了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