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3)

黎想大字形地躺在地上,拚命喘著氣,臉上散布著大小的烏青,嘴角就好像抹錯了口紅,一身校服破損肮髒,衣服底下的傷口好似月球表麵滿布的坑洞。眼神空茫茫地看著在他麵前溫文爾雅的“救命恩人”。

“你他媽的也太多管閑事了吧!”和人打架的又不是他什麼人,他這麼雞婆幹嘛?打死也不幹他的事!

聽他出口成“髒”而微皺了下眉,“你既然穿的是‘備商’的校服,我管得就不是閑事。”

“你算什麼人,好大的口氣!”不想矮了一大截地同人說話,雙臂硬撐著試圖爬起來,漸漸對這個身後跟個“保鏢”,看起來大不了自己一兩歲的少年感興趣起來。

“朋友!”先一步傅原郎意會他扶人的想法,打算伸出去代勞的手,親自拉了他一把。

原本拒絕那隻有力的臂膀,卻因“朋友”兩字愣住,頭腦發熱地接手,被對方一把拉了起來,才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從未如此順從過誰。

“去他媽的朋友!”黎想真恨不得砍了自己的左手,竟快過腦袋的命令。

“不許說髒話。”這麼漂亮的男孩子和人打成這樣已經很不應該,再滿口不入耳的髒話,實在是暴殘天物啊!

“我,他……”反抗的話哽在喉間,看到對方溫和的眼神中與之大不協調的強勁氣勢,反駁的話如何也也吐不出口。

“童綸,你哪?”

原來是他,四大家族中天祥集團的少爺,難怪可以對付同是四大家之中,那個欺負女孩子的敗類——東方烈陽。

“黎想。”黎想不甘不願卻還是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嗯,理想?你有什麼理想?”

“黎明的‘黎’,思想的‘想’——哎喲!”他沒好氣地大聲道,卻扯痛了嘴角的傷口。

“哦……原來是黎明的思想。”童綸故意逗他,很有意思的少年。

見黎想吃力地拍拍身上的灰塵就要走人,童綸喊住了他:“喂,就怎麼走啦?”他好歹也算救了他一命,還助了他一臂之力拉他從地上起來,連句道謝的話也沒有啊!

“不走!不走還等你請我吃晚飯啊?”

“可以啊!”童綸倒是答應的爽快,“那就走吧!”

“喂,不會吧!”他不過隨口說說,真請他吃飯啊?

一手搭上他的肩,穩住因疼痛走路略顯吃力的他,“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見他那張花臉上的驚訝表情,請吃一頓飯值得的很。

兩人邊抬杠邊走,黎想突然一陣沉默之後竟靦腆起來,“喂,你知道嗎?”

“什麼啊?”童綸邊走邊隨口應道。

“今天,是我生日。”也是我姐的生日,後一句加上祝福的同時暗暗擱在心裏沒敢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告訴他,這個剛剛認識才不過五分鍾的“朋友”,也許他隻是單純地想有人知道這對於他和姐姐來說過於特殊的一天。

略有驚訝地看向黎想,卻見他別扭地回頭強作無事狀,他沒料到他竟然會告訴自己,童綸臉上一片平和中帶著微笑,“那麼,生日快樂!”還有你姐姐,生日快樂!

後一句,童綸在心中默默祝福。

※ ※ ※

額頭抵著書桌上躺倒的相框,笑著眼中滑出冰涼的淚來,為什麼世界上要有她哪?為什麼母親不帶她一起走算了?為什麼明明是兩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卻要那麼熱情地給自己慶生哪?

她的出生隻是帶給父母煩惱和不幸,為什麼還要生下她?

“嗒、嗒、嗒”小心翼翼的敲門聲,漸漸喚回葉子的冷靜,掩飾性地抬起手仔細抹幹臉上的淚痕,在鏡子前確認自己依舊是平素那張溫柔的臉。

“姐姐,是我,小海,有不懂的功課想問你,可不可以進來?”關嚴的門外傳來男孩輕快而又禮貌的聲音。

猶如一隻靈巧優雅的貓,悄無聲息地躥到門前拉開保險鎖,立刻坐回書桌邊的椅子上,“自己開門!”絲絨般平滑柔軟的聲音。

從漸漸打開的門縫裏,探出兩顆黑漆漆的眼珠子,開心地打量著姐姐神秘的房間,接著抱著書拘謹地跨進門,定住四下觀望的眸子,崇拜的眼神落在美麗的姐姐身上。

“什麼事?”葉子持著淡淡的文雅表情,她不喜歡任何人闖入她的領地。

“姐姐老師布置了道作文題《我的爸爸》,我不會寫,你可不可教教我啊?”睜著那雙清澈的眼睛,恭敬地問道。

葉子墊起腳從書桌旁的書架頂端抽出一本《小學生作文大全》遞給葉小海,“學著寫吧!”

“哦……”失望地應了聲,“謝謝姐姐!”小海恭敬地雙手接過書,險些把自己手中的本子掉到地上。

他盼望姐姐會親自教導他,姐姐又聰明又漂亮,他好崇拜姐姐,也好喜歡姐姐身上好像淑樺媽媽的味道。

小海剛想轉身回去寫作文,身後傳來姐姐好聽的聲音,“等一下,寫完作文拿給我。”

“哦!知道啦!”小海臉上瞬間煥發出開心的光彩,姐姐還是會親自教導他,姐姐對他真好!

“嗒、嗒、嗒”深夜響起的敲門聲,依舊趴倒在書桌上的葉子猛地打了個冷戰,下意識地伸手熄滅屋內的燈,在黑暗之中像具有夜視的貓立刻彈跳起鑽入被窩,將自己整個人埋入其中。

“吱呀”許久之後是轉動門把的聲音,心驚地想起小海離開後房門還未上鎖,“啪”微眯的雙眼敏感地察覺出房內壁燈的開啟,緊接著門被輕輕掩上。

滿腦子是咪咪的告誡,社會新聞的慘劇,電視小說中的高潮情節,心跳得像擂鼓,既使全身裹複厚實的棉被,卻像暴露在空氣之中的赤裸嬰孩,絲毫沒有安全感。

發顫的胳膊像蛇似的不由自主滑入枕下,激動而汗濕的手接觸到冰硬的金屬,高懸的心終於放緩了跳動,從喉間壓回胸口。將硬物握入掌中的刹那間,一股安定的情緒像毒素緩緩注入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葉大海看著床上熟睡的“女兒”整個人悶在被窩裏,擔心她呼吸不順暢,小心拉下被子為她蓋至頸間,怕她睡著翻身掀開被子著涼,又仔細為她掖好被角。很難想象,像熊一樣大塊頭的粗魯漢子,對自己“女兒”竟會有如此細心體貼得近乎溫柔的舉動。

葉子全身的寒毛如高豎的天線,敏銳得感覺到身體外的被子上方,那雙粗糙的手每一個細微的彎折,枕下緊握的手心已沁出汗液,沾濕手中定心的硬物,用全部的自製力按耐住蓄勢待發的身體,幾乎快要逼瘋了自己。

葉大海在“女兒”床頭站了許久,看著那神似亡妻的安詳睡容無聲歎息,“唉……嗨……”退至書桌,順手扶起傾倒的相框,季淑樺含笑的倩影映入眼簾,心頭一痛,潤濕了眼角。

淑樺,對不起,女兒雖然叫我一聲爸,可我清楚她始終把我當外人。不過,你放心,我向你發過誓一定好好照顧她,直到我咽下最後一口氣。

葉大海如來時般放輕手腳,生怕吵醒女兒,關了燈,又細心掩上門。

“啪”渾身冷汗的葉子從床頭一下子騰躍起,喘息著狂奔至門口用微顯痙攣地雙手扣上保險鎖。靠著門板的身體無力地一點一點下滑,僵坐在地上許久,突然失聲痛哭,手中還握著不及放妥的刀子。

自懂事起,她就漸漸養成隨身攜帶武器的習慣,從一枚繡花針,一把手工剪,直到一柄可以輕易捅死人的尖利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