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年方十四的少年,她取名蒼穹。
是某一日她正在西穀瀑布崖那邊衝涼的時候從崖上掉下來的,剛好落在了她因為捕梟而設的羅網中——這網是她在另一間堆放雜物的房間裏挖出來的,她發現任何撞入其中的生物都無法掙脫於是就拿來捕捉將她當獵物的梟——所以她就順便也將他救了下來。
當時蒼穹渾身是傷簡直到了體無完膚的地步,她把他抱回去的時候僅剩了一口氣。當時她是抱著活馬當死馬醫的心態,用她現學還沒用過的醫書裏的方法對他診治,然後輔以雜物間裏的那些標明什麼清寧丸什麼金丹什麼續骨膏,經過一段時間的醫治竟然也讓這小子活蹦亂跳了。
不得不說,她,阮清波能力無限啊!
傷好後的蒼穹對那日的事情隻字不提,而她自然也懶得問。他不說名字就由得她給他取了一個。
當蒼穹見到書房中的那些武功秘籍露出狂熱的表情後,她更是擺手任他隨意閱覽習之。
她在蒼穹的眼裏看到了熟悉的神情,那曾經在弘的眼底揮之不去的意念。
是怎樣的仇恨將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斷其經骨,殘忍如斯。阮清波沒有問,有些事問與不問同樣沒有意義,而她並沒打算插手,所以問不如不問。
阮清波笑意盈盈的看著蒼穹深褐色似有流光的瞳眸,這少年是個武學天才,在沒有人教導的情況下將書房中的武學秘籍看了個遍。這四年多又配合著她研磨的一些強健體魄的丹藥,此時的他不能說天下第一,但是能傷他的人應該隻手可數吧。
蒼穹看著這個笑的無害的女子再想到那房中的包袱胸臆中的滿滿的被拋棄的憤怒。
“你什麼意思!”咬牙切齒的質問。
阮清波不願仰頭和他說話於是扯了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來。
蒼穹沒好氣的哼了哼,還是依了她的意在她身邊坐下,任由她懶懶的癱在自己背上。
“青瓷瓶裏是玉露,藍瓶子的是淨心丸,黑色的瓶子裏是百消丹,沒有意外應該是可解百毒,雖然以你現在的體質應該是屬於百毒不侵了,不過帶上也可以防萬一。那把劍我從櫃子底下找出來的,我試過了,銷樹如泥。至於金銀珠寶什麼的,就隨便給你抓了一把,你若覺得不夠可以……”
“閉嘴!”蒼穹猛一轉身,趴在他背上的阮清波一個不察整個人往後仰,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又被蒼穹一把拉了回來,順著慣性撲進了他的懷裏。
捂著撞的發酸的鼻子,她淚眼朦朧的側臉看著黑著臉的少年。當年孩童的五官如今已經完全長開來,雖然還帶些少年的稚氣卻已顯露出俊美的姿容,假以時日這個少年必定風靡萬千少女,不,女子啊!
為什麼她有一種自己的兒子要娶媳婦的感覺啊!好不甘心一手養大的兒子就這樣白白送人!
(小阮……你才養了四年啊……)
“以後你找到喜歡的女人一定要帶回來先讓我確認!”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蒼穹一臉黑線的看著這個埋頭把眼淚鼻水蹭在自己衣服上的女人。
從他認識她開始他就看不透她,一個人住在這穀裏,一手醫術妙手回春,而他卻是她第一個醫治的人。
那些武功秘籍每一本都是上層的武學,每一本拿到外邊去都可以引發無數人的搶奪,可她卻毫不猶豫的讓他閱習,她自己僅會些拳腳且毫無內力。
他什麼都不說自己的事,她也不問,連好奇都不曾有。他想過無數次自己出穀去親手複仇,將自己、家人所受的千萬倍的還給對方。隻有變強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所以他不停的習武,努力的讓自己變強。
出穀是必然的,可當她把這必然攤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卻覺得無法忍受。
“小蒼穹長大了呢……”
她窩在自己懷裏輕輕的笑說:“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吧。”
“阮……”少年低喃了她的名字。她是一直都看的那麼清楚,他的想法。
“那,好好保護好自己,下一次再跳崖可沒有我的羅網了。”小鳥總是要放飛的。
第二天,阮清波和蒼穹一起來到了崖邊。
幫蒼穹整了整發束,阮清波發現自己真的越來越有做娘的感覺了。
“去吧。”
蒼穹抿著唇看著退後一步的阮清波突然轉身抱住她,緊緊的抱住,是不舍又是告別。
“我會回來。”
在說完後少年眼裏是一片堅定。是啊,回來,阮總在這裏的不是麼。
深吸一口氣,少年提氣如箭般的往上飛升,迅速的消失在阮清波的視野裏。
阮清波揮了揮手中的帕巾,在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後緩步往回走去。
啊,今天開始又是隻她一個人的深穀了。眼中淡淡的失落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