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室內,符娘子盤膝而坐。枯燥如樹幹的老手彎成蘭花狀,雙臂交叉於胸前。僅僅三年,她的相貌蒼老了近五十歲。臉上深深淺淺的溝壑是歲月無情的印記。她本來是要運功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態,以便一會幫助二公子拔出惡疾的,誰知道,擺好了姿勢卻遲遲進入不了狀態。她不死心,又嚐試了幾次,仍舊不行。
張嬸嬸挑了門簾進入,將肩膀上的貴氣公子直接丟到簡易的木板硬床上。符娘子平素喜好再這間房內練功,飲茶,發呆,這床是臨時休息用的,並沒有鋪墊厚重的被褥。
轟的一聲,木床搖了搖。
張嬸嬸轉身抱起納藍元霜,“小淘氣,我帶你去吃午飯,有你最喜歡的山藥哦!”
納藍小嘴咧了一咧,暗暗猜測如果自己被張嬸嬸那樣子丟到床上,骨頭八成搖散架的。還好張嬸嬸一向嘴疼愛她。
張嬸嬸臉色陰沉的瞄了大公子一眼,很不滿意臭男人放肆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懷中的寶貝身上。她年輕時深愛過一個男子,也是溫文有禮,俊美無雙。十七歲成親後著實度過了一段快樂的生活,隻可惜好景不長。未滿三年,第一房妾便被八抬大轎接進了門,那氣勢,那排場比娶她這房正妻時又風光幾分。從此,新人歡笑舊人落淚,一場歡喜一場空。又是未出半年,妾房傳出喜訊,府中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大肆慶祝。自此,丈夫便對她更加冷落,幾乎連瞧都不瞧上一眼。她也是性格暴烈的女人,出身官宦,雖說家族最後衰敗到沒有人能站出來為她撐腰,但骨頭裏的傲氣卻是與生俱來,磨滅不掉的。她用自己所有的私房在青樓買下了一個名妓,養在身旁,名義上主仆相稱,實際卻待她極好。平日裏嗬護有加,噓寒問暖,比親人更要親上幾分。這名妓看不慣平日裏小妾挺個肚子,張牙舞爪,絲毫不把夫人放在眼中,又得夫人默許,乘著小妾身子不便時爬上了老爺的床鋪。她三歲被賣到妓院,被作為詩妓培養,不隻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床鋪之間的風流功夫,更是鎖人魂魄。白日裏,隨老爺附庸風雅,吟詩怍對,黑夜間,更施展渾身解數,將老爺牢牢拴在自己的房內。幾個月後,妾房生出不足月的男嬰,沒活過七天便夭折了,自此老爺再也沒進過小妾的房門。那小妾終於忍耐不住,有一天乘老爺不在,悄悄摸進老爺房門,用尖利的簪子在名妓妖媚的臉上畫出十幾道血痕,毀了她的容貌。老爺回來後大怒,命人將小妾送了官,望著名妓那張血葫蘆似的醜臉,卻再也也提不起往日的激情。當夜,他便要搬回夫人的主房內,夫人自是不肯,這道貌岸然的畜生居然扯了發妻的衣裳強行雲雨。嚐到甜頭,竟不能自拔。三二日便要強來一次,夫人不肯,他便要煽耳光,扯頭發,用牙齒在夫人的身體上留下串串青紫色的印記,虐待與暴力一步步升級,皮鞭,蠟燭,繩索輪番上陣,變幻花樣,夫人的叫聲越是淒慘,他的臉越興奮,扭曲直到變形。若不是符娘子及時相救,恐怕她早已不在人世。隻可惜,符娘子還是晚來一步,沒來得及救下她的容貌。
張嬸臉花了,當初劃破名妓俏臉的利器,被丈夫殘忍的用在了她的身上,雖然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醜陋婦人,她的心卻一天更似一天的平靜。她接那名妓進門本來就是為了報複,而如今也是她遭到報應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