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長安李家有使者到,奉上拜帖。
張嬸如今已是這個家的主事者,但她不許別人對她改了稱呼,仍以奴婢自居。不過,幾乎所有的事,都是她在做主。
她安頓了李家的信使後,攜那大紅的拜帖,來到後院納蘭元霜的閨房。
“霜兒,李家送來帖子,詢問可否八月接你入京。”
納蘭放下手中書卷,水眸一驚,“不是說定了兩年後麼,婆婆才去世不足百日,怎麼就要來接我?”
張嬸臉色有些不好,口氣僵硬道,“我也在琢磨是何含義,這帖子上寫的簡單,隻說那日李夫人與你一別,甚感掛懷,所以希望你能提早入京,也好盡快適應長安的生活。”
“娘,我不想去,兩年後我也不想去,那地方再好也是別人的家,跟我有什麼關係?婆婆去世了,我還有你,斷然沒到了要寄人籬下的地步。”納蘭牽著張嬸粗糙的手,一起至軟榻上坐下,斜躺在張嬸腿上撒嬌。當日符娘子去世,在她的棺木前,納蘭元霜對張嬸行了大禮,認下幹親,自此便直接喚娘,連前邊那個“幹”字都省了去。
張嬸眼眶微紅,忙猛眨,總算壓回那股酸意,沒讓眼淚掉下來,她撫著納蘭的長發,“這件事來的蹊蹺,我想問題恐怕是出在他家那兩位公子身上,小姐,你與二公子婚約在先,我瞧那大公子似乎對您也存了心思。。。。。。”
納蘭元霜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尷尬道,“沒有的事,我與他家兩位公子也隻見過一麵而已,哪裏來的那麼多熟稔,至今我也想不通婆婆為什麼要幫我定下這婚約,李冬陽那個家夥見了就討厭。”
小鴛在一旁掩嘴偷笑。
納蘭元霜偷偷瞪她一眼,複又哀求道,“娘,那家人也太霸道,說變就變,說提前就提前,霜兒已沒了依靠,若再任他們呼之即來,可沒了一點點的尊嚴,想必過去也要吃苦頭的。”垂下眼,用眼角瞟張嬸的表情,見她麵露擔憂之色,納蘭竊喜,口氣卻仍是悲傷,“霜兒在家裏呆慣了,還沒學好大戶的規矩,若這樣就跟人家去了,哎!”
張嬸果然猶豫之色頓減,恢複了往日雷厲風行的作風,她布滿刀疤的臉現出慈愛神色,“霜兒說的有禮,定下約期便要遵守,擅自提前是何道理,女兒家的事,豈可任他一家說了算,端的瞧輕了我家寶貝,我這就去回複那送信的,他李家若想接小姐過門,三書六禮,不許少了一樣,可別想這樣簡單的就把我家小姐帶走。”
待張嬸去前院回複了那送信的,小鴛關好內院房門。
“小姐,你真聰明。”
納蘭元霜搖搖頭,愁色不展,“娘是疼我,見不得我受一絲一毫的委屈,說服娘自然很容易。不過李家那邊,我卻估算不到,隻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也沒那麼容易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