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聲,在世間最美妙的聲音下,喬靜宸不能幸免,墜入虛無縹緲、如真似幻的夢境。
孤身隻影飄浮於仙霧繚繞的白色世界,白霧氤氳翻騰把她團團圍住,一波一波無聲向她湧來,靜寂得可怕,令她生出無助的感覺。倏地,一陣宏亮的聲音如雷般從遠處滾滾而來。
“言之無味,麵目可憎!”
“轟!”空裏打下一個霹靂,霎時,無數道強烈的光華驅散重重迷霧,向她罩來,光芒萬丈下是纖毫畢現的雪白世界,頭暈目眩睜不開眼睛,四周響起桀桀的怪叫聲,宛若夢魘中怪獸齧齒磨牙的聲音,聞之欲嘔。
忽然,喬靜宸感覺自己是如此的脆弱,美麗堅強的外表下潛伏著顫抖的懦弱,群星捧月的高高在上變成一落千丈的孤苦伶仃,強烈的渴望油然而升,心中想的是什麼,朦朦朧朧如霧如紗。
期待,害怕,繼續期等,繼續害怕,好似永無止盡,令她惶恐不安。就在這時,一位年青的男子帶著壞壞的微笑走了過來,肆無忌憚的眼神令她心生怯意。
他是誰?為什麼要那種不著邊際的言語?難道是我嗎?他為什麼要如此汙蔑我?難道他就是傳中的惡魔,專門吃仙女的惡魔?
一個看上去並不醜陋的惡魔,她鼓勁自己要勇敢把惡魔趕出,還這裏一片純淨的世界。
神念剛動,他憑空消失,心中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過不一會兒,情景一變,實在太可怕了,令她驚恐萬狀,魂飛魄散。自己竟然被惡魔緊緊擁抱,更令她驚慌失措的是,渾身軟綿猶如溫順的羔羊,生不出一絲反抗之意。
忽地,身上一輕,一隻大手扯斷掛墜,珍珠如淚般紛紛揚揚灑落,身上最珍愛的物品被他奪走了,茫然若失。
鬥轉星移,不知何時,一隻冰涼的大手按在胸前,在他剛絕閃爍目光注視下,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種解脫,有一種期待,四目相交,世界開始坍塌,變得空虛無盡,明暗光影交錯,時光的邃道沒有盡頭。
很久,很久,他的目光漸漸溫柔,她的腦袋愈來愈低,一個微乎其微的羞怯聲音從鼻腔逸出:“我溫婉嫻靜,不會在你耳邊嘮嘮叨叨的,如果你不交出玉簡,即使對我喋喋不休,我也要強忍著,追至涯海角也誓不罷休。”
在大音希聲的界域裏,任何聲音發生質變,被同化成無聲之語,超越時空的阻遏,彌漫於地間,嫋嫋飄然,當然,同樣生生闖入淩雲的玄妙幻境。
喬靜宸隻覺身上一輕,似幻如真的夢境轟然塌陷,轉瞬支離破碎,回到現實中來。
餘音尤在,夢中情景模糊浮現,喬靜宸沒來由一陣羞惱,隻想找處地縫鑽了進去,長長睫毛微動,眼瞼欲開不開。
終於,喬靜宸按捺不住好奇的,緩緩睜開眼睛,一看究竟。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桓詠寧俊逸脫塵的絕世風範,星眸深邃如辰,一動不動盤坐於地,可給她的感覺卻截然不同,衣帶飄飄,仙靈之氣滿溢周身,乘風欲逸,無可匹敵的氣質濃烈得令人心醉神迷。
地與平時相較也有不同,大地像一位醉眼朦朧的大漢,踉踉蹌蹌,扭動笨拙的身軀聞歌起舞,空像一位風情萬種的仙女,流雲飛袖,婀娜多姿的身姿載歌載舞。花草樹木欣欣向榮,迸發出濃厚的生命的光輝,為地伴舞歌唱。
已知世界被徹底顛覆,喬靜宸目瞪口呆,心靈前所未有的震撼,崇尚之情油然而升。半晌,她茫然偏過麵頰朝淩雲看去。
懸浮於空的他麵色如水,不波不瀾,隻是“火龍璿璣儀”生出的圓形火球與之前相較迥然不同,火焰長長吞吐,變化萬千,像一個雀躍的生命,翩翩起舞。
“噗噗噗”,火球內部七個光罩依次破滅,無聲無息,淩雲神色一鬆,流露一副安祥的睡容。
“大音希聲”乃極美之境,僅能芸花一現,桓詠寧隻能維持瞬息,感覺攻勢受阻,心中一滯,力不從心無以為繼,頹然退出最高境界。
霎時,地恢複原狀,萬物不驚不動,與往日並無些許不同。
桓詠寧自嘲一笑,盯著淩雲輕聲道:“真是一位難以理解的怪物,這世間在心境上能與之相抗的人,除了你,恐怕隻有聖主能做到。”其實他心中隱約認為,即使聖女出無法做到如此從容,神情不著一絲痕跡。
……
淡的曦光透過薄霧灑在翠綠的草地上,植物們退出沉睡,煥發勃勃生機,貪婪地汲取甘露。淩雲緩緩張開眼睛,習慣性伸個懶腰,搖頭晃腦起來。
桓詠寧饒有興趣地瞅著他,大手一舞,一枚玉簡劃出一道弧線向淩雲奔去,道:“給你!《心經》乃本宗的鎮宗功法,所以請淩道友珍而重之,僅限自己研習,不得外傳。”
淩雲慌忙起身,雙手接過玉簡,恭恭敬敬鞠一個躬,誠懇應道:“謝謝前輩的恩賜,弟子定謹遵教誨,決不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