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十年去。
華七對外稱老煙鬥是自己師傅朋友的後人,村子裏的人年紀都沒有華七大,自然也不知道更老一輩的事。大虎自從那次被老煙鬥救下後,身體雖然看不出健壯了多少,但是力道確實大了許多。他記不清暈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當是真的因為自己被嚇暈了過去,這也成了眾人調笑大虎的談資。按著老煙鬥的意思,華七建議大虎給自己兒子取名為袁鋒,說是偶然翻了一本書看到的。大虎自然是同意的。有個不俗氣的名字,在這個小山村裏算得上是極為稀少的事情了。就算是華七,他父母給他起名時也是按著次序來的。
午後最是閑適。
“師傅,你說這天上到底有沒有神仙啊?”隻見一名十歲左右的少年和一位老者一同坐在門前的大樹下,兩手托腮發問道。
“有什麼神仙呢,那都是故事裏瞎編的。”這位老者正是老煙鬥。與十年前相比,他的樣貌並未變化多少,一撮小胡子與滿頭白發相稱得很。身上穿著一套黑色布衣,看起來精神抖擻。
“唉,要真有神仙就好了。”那名少年不用說,正是黃銘。秀氣的臉龐上有著一對充滿了靈氣的眸子。雖說長得不算俊俏,但卻十分順眼。他和老煙鬥一樣,都是一身黑,不是祖孫卻勝似祖孫。
“怎麼,就算有神仙,和你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還想做神仙麼?”
“那可不,就像您所說的故事中的那些神仙一樣,上可摘星奪月,下可移山填海,天地仍他行,逍遙享人生”黃銘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來比樣子,眼睛裏充滿了向往。
“哈哈哈,神仙神仙,何為神仙呢?”老煙鬥笑了幾聲,拿著煙槍輕拍著手掌心,“自由自在的,比那神仙不是好得多?”
“神仙……不就是自由自在的麼?”黃銘有些疑惑的問道。
“自由自在,對啊,自由自在啊!”老煙鬥含糊不清的回答讓黃銘一頭霧水,他用煙槍指了指天空道,“往天上看,有什麼?”
“有……不就是天和雲麼?還能有什麼?”黃銘看了一會,沒看出些奇特的地方。
“對啊,也就雲和天。倘若不起風,雲便靜靜的漂浮著,偶爾動彈幾下。如果起風,那邊姿態萬千了。”老煙鬥也看著天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黃銘自覺無趣,低下頭,依舊托腮,腦子裏滿是對神仙鬼怪之類的遐想。要是他能再次抬頭看看天的話,會發現天上的雲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盡情的翻滾著,肆意的湧動著。可是,這天卻並未起風,靜的很。良久,天上的雲恢複了常態,老煙鬥也低下頭,摸了摸脖頸,“你怎麼不找袁鋒去?不是說今天都互相約好進山裏去了麼?”
黃銘從自己的小世界裏回過神來,神色有點為難道:“他們去山裏,多半是要去獵殺那些動物,我偏偏就看不慣。這些動物都沒招我們惹我們,殺他們作甚。”
類似這番話的言論老煙鬥聽了不止一回了,他撚了撚胡須道,“那你平時吃的那些個豬肉,雞肉什麼的都是從哪裏來的?莫不是從地裏麵種出來的?”
這句話把黃銘噎住了。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問題。討厭獵殺,可卻對於那些鮮美的肉食沒有一點免疫力。每次麵對著桌上的佳肴,心想著不能吃,結果不過一盞茶時間便被香味勾引,立刻破了功,開始大快朵頤。“您老能別老拿這話來嗆我麼,我是想不通理不順這其中的道理啊!”
“嘖嘖,那就別想了,什麼事都在冥冥之中注定了,改不了,隻能順著它。”老煙鬥出言開導了幾句。除了當初剛進這村子時在華七麵前顯露過未卜先知的能力,顯露過些神通之外,在那之後老煙鬥就像個平常老頭一樣。但是在醫理方麵卻是過人,他幫著華氣完善了他們祖傳的醫術,偶爾有些疑難雜症什麼的,他隻要一觀便知是個什麼情況,片刻之中便有解救之法。要是遇上需要華七不曾儲備甚至不曾聽聞過的藥材時,他便會取出一顆青綠色的丹藥,包治百病,吃完後還會增強一定的身體素質。當然,這些都是假托華七之名做的,連黃銘都不知道內幕。說到這裏,黃銘其實連自己師傅到底會些什麼也不清楚,就見他經常坐在鎮子中央的青石台上講些神鬼誌異的故事和教他讀書寫字。他講的是生動異常,就如同是他親身經曆過一般。時間久了,隻要老煙鬥一開講,他周圍必定圍了滿滿一圈的人。
“那我走了。”黃銘起身拍了拍屁股,朝著約定的地點走去。老煙鬥望著黃銘離開的身影,摸了摸下巴道,“世上哪有真神仙?現在想,到時連後悔都不敢啊。”老煙鬥一直看著黃銘走出自己的視野極限後,也站起來身子。將煙槍別在腰間,走進屋子。如今以是晚春時節,正是樹葉最茂盛的時候。可是在原先老煙鬥和黃銘頭頂的那顆樹木上所有的樹葉霎時間由充滿生機的綠色變為了枯敗的黃色,接著飄落。還未起風,整棵樹的葉子已經盡數飄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在泥土裏。光禿禿的樹幹失去了活力,死氣沉沉的。不過這種狀態並未持續多久,樹幹上開始有先是有星星點點嫩芽冒出,接著如同星火燎原一般,整棵樹上布滿了嫩芽,接著是生長,茁壯的生長!和樹葉盡數掉光的時間差不多,這棵樹再次枝繁茂盛。不過是一盞茶左右的功夫,這棵樹卻經曆了春來秋去的一個輪回。所幸並未有人經過看到這奇異的一幕。屋子裏傳來一陣極輕的話語,“悟了,便是了。都是輪回啊。”那棵樹就像是聽得懂人話一樣,樹幹擺動了幾下,沙沙作響。